“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楚琰沉声打断了她。
天瑶半靠着床壁,手掌紧捂住发疼的胸口。气若游丝,而一字一句却说的格外清晰。“不得不承认,她的戏演的很好,一度,我是那么信任她。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
她深吸了口气,绝美的眸子微眯,眸光涣散而没有焦距。“沈家灭门的那天,通往刑场的路有无数条,而殿下却不偏不倚的将我拦了下来。后来,如冰斯冰姐妹夜探冷宫,打算将我带出冷宫,可他们前脚刚到,后脚殿下就跟了过来,是不是太巧了一些。”她冷笑着,缓和了片刻才继续开口。
“那时,天瑶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并未考虑太多。直到今天,我深夜站在雪地中,若非有人报信,殿下如何会知晓此事。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三次,四次,还是巧合吗?我无法再说服自己。而能做到这些的,只有紫衣一人。”
楚琰轻笑,邪魅的眸中,带了几丝赞赏之意。“本王的瑶儿当真聪明绝顶。”
天瑶苦笑,聪明绝顶?这四字倒是够讽刺。“天瑶若是聪明,又怎么会失去孩子。”
提到失去的孩子,天瑶一双明眸再次染了雾气。是她的一时疏忽,害了孩子性命。如果她再坚强一些,如果她再小心一些,孩子是不是就可以保住。
“那件百蝶裙是从漪澜殿直接送入菡芯阁的,除了我与紫衣,不曾经手过他人。而裙子却莫名其妙的沾上了极地草。这让我不得不怀疑,然后我联想起不久前,尹涵雪在漪澜殿失手打了紫衣一巴掌,那时,紫衣的眼神,完全不是她往日的模样。也就是那时,我恍然觉悟。曾身为杀手的女人,怎会是如此的怯弱呢。”
紫衣轻笑着,此时,早已不再匍匐于地,她就站在天瑶身前,负手而立,明眸难掩傲慢之色。“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不过都是娘娘的猜测而已。我对你的确是有所隐瞒,那不过是因为我想脱离过去,才故作出一副软弱的摸样。难道这样也是罪过!”
紫衣并不笨,轻描淡写的将孩子的死推了个干净。
天瑶苦笑,这才是她真正的摸样。想一想真可怕,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人,竟然一直带着伪善的面具。“是不是只要拿得出证据,你就会给我的孩子偿命?”
紫衣面色微变,目光快速扫过楚琰。
“其实,从尹涵雪出事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是你动的手脚,不仅我知道,殿下也是知道的,他了解天瑶,知道以天瑶的性子,绝不屑做这些小动作。所以,为了袒护你,他不问半句,便定了天瑶的罪。”天瑶忽而一笑,幽幽艾艾的目光淡淡落在紫衣身上,继续道,“你不是要证据吗?好,我给你。”
她轻合了几下手掌,一个怯生生的鞋女便出现在门口。紫衣认得,这小丫头名叫怜星,是前几日刚刚被拨入漪澜殿的。只见,她双手高举,手中托着的正是几颗干枯的极低草。
“回禀太子殿下,奴婢手中的极低草便是在紫衣姑娘的房中搜到的。”
“放肆,你居然敢翻我的东西。”紫衣眸色一愣,呵斥了声。
怜星似乎胆子极小,被紫衣一吓,脸色都白了几分。“姑娘莫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都退下吧,吵得本王心烦。”一直沉默的楚琰终于开口,姿态慵懒,却依旧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众人自然不敢违逆他的话,纷纷退了出去,紫衣离开之前,看着他的眸光,带了几丝哀怨与忐忑。
屋内瞬间沉寂下来,天瑶半依着床榻,眸光涣散的落在一处,似有所思,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
楚琰若有似无的叹息,然后缓缓开口。“紫衣的确是本王的暗卫,但她留在你身边并无恶意。今日你赤脚站在雪地中,若非她来通知本王,你现在还不知要冻成何等摸样。”
“是吗?”天瑶嘲讽的笑,“那殿下可知天瑶在雪地上站了多久?整整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楚琰才出现,若紫衣真心对她,早在她踏出房门的那刻,便该找楚琰来阻拦。
楚琰眸色幽沉,似有所思,半响后才再次开口。“本王知道,因为孩子的事,你怨恨她。紫衣自幼跟随在本王身边,从未受过委屈。她并不知涵雪体质属寒,她的初衷不过是想给涵雪个教训而已,哪曾想会酿成如此大祸,害了我们的孩儿……”
天瑶清冷一笑,“逝者已矣,我不想听殿下的解释。我只想离开这里,忘记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楚琰凤眸微眯,有些负气的将她扣在胸膛,他环在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让天瑶无法喘息。“除了这个,本王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是吗?”天瑶苦笑,淡淡道。“那么,我要紫衣的命。”
天瑶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臂一震,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态,温热的唇片移向她唇角,轻柔的吻了一下。“瑶儿一定要让本王为难吗?她,是本王的女人。”
天瑶笑,凄美而哀伤。他的回答并未让她有丝毫的震惊。似乎这一切,早已预料。“那殿下又何必为难我呢。”
“天瑶知道,殿下从护她的那一刻起,便是要保她周全。同样,天瑶既然要离开,就是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改变。”她仰头,璀璨的眸光透过半场的窗子看向天空,即便大地被黑夜笼罩,可外面的天空依旧辽阔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