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不同意被画,但是余商却完全当做没有听到;
同样的,余商请她坐到梅花旁边去,好让梅花也一起入画,但是顾茗自然也就当做没有听到了。
但是却完全难不到余商。他只是皱了皱眉,端详了那几株开得最好的梅花一阵,又将顾茗好好的端详了一阵,眉头顿时舒展,唰唰唰地便低头画了起来。
只是顾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余商在观察她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太长。
她自己也是常画人物画的,观察人物,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他这样,唯一只是表明,他记不住她的长相。
可是,明明自己就坐在他的跟前,这有什么记不住的?还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去打量?
“有个问题可以问吗?”余商一边画着,一边问道。
“不可以。”顾茗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余商却仍然继续问道:“为什么你没有修眉毛?”这也是他很好奇的地方,他见过的那么多世家女子,大概从四五岁起,就开始学着染指甲;五六岁起,学着配衣裳;七八岁起,就开始学着涂香粉;**岁起,就开始学着描眉眼;十来岁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会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入各个诚,为自己赢得众人的目光。
而十四娘,她马上就十岁了。按道理,世家的女子,这个年纪,应该什么都会了才对。就算她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嫡母不放在心上,但是她自己也应该在意才对。
至少,那眉毛得修理过了。
他就见过不少的小小女孩,因为没有懂行的人教,自己私下里揣摩着,跟着嫡母嫡出的姐妹们偷学,将自己的一双好好的眉毛修得又细又弯,惨不忍睹。
而顾茗的眉毛,半根毛都不少,看这形状样子,倒是跟个男人差不多。原本她那个漂亮得过分的五官,配上了这么一对眉毛,反而竟然衬出了难得的英挺之气来。
虽然只是五官当中的一个最不起眼的“眉毛”,但是,余商他确实是记住了这对眉毛,他认识它。
纸下,一个女子慵懒地靠坐在一株古朴笨拙的老梅树下,衣带上的纹饰都画得清清楚楚,偏偏,脸上却只有一双英挺得好似男子的眉毛。
“世上不修眉的女子多了去了,为何要问我?”顾茗却不正面回答。
妇女为悦己者容。她没有想要取悦任何一个人的心思,又何必去冒那个拨毛的痛楚?
余商提笔,正要将脸上的五官补齐,但是才一落笔,他又愣住了。只好又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着她。
但是,不管盯着她看得有多仔细,只要一低头,他就将她的脸忘得精光,除那双眉毛,他记不住她脸的任何部分。
反复了半天,这个脸突然空在那里。
“余大公子,你连我的脸都记不住,又为何非要替我画像?”顾茗站了起来,走到了余商的画边,淡淡问道。
余商沉着脸,放下画笔,不紧不慢地将画卷了起来,说道:“我这画完成了,就给你送来。”
突然间,他便有了个治自己这种怪病的好办法了,那就是“画人”!
特别是画人的脸!
他一直练一直练,就不信这个病治不好了。
“余钦,走了!”将画交给耳尖,余商叫了余钦,扬长而去。
耳尖,豆丁?顾茗深深地看着余商离去的背景,微微皱起眉头。
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在她上辈子的时候,不争不夺,甚至,民间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皇子。
到底因为什么?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坐那个位置吗?
如果他真的那么无欲无求,那为什么他的兄弟们会那样对待他?他简直可以说是狼狈逃出的京城。
而李家那个少年,为了他而战死在了出北京城的大路上……
就是余钦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知道了余钦那样悲惨的结局时,顾茗的心情异常的沉重起来。
余钦是个很好的少年。与心思深沉的四皇子宁予卿余商不同,他是个单纯的少年。也许这也与他们两个人不同的成长环境有关。
虽然现在看来,余钦对余商,是一种将他当成兄长那样的感情。可是,顾茗却觉得,宁予卿利用了他的这种感情。
真的很不值!
相比帮了她很多很多、对她特别真诚的余钦,她对余商的情感,自然是要淡薄得多。于是,她很明显地便偏向了余钦。
不能再让上辈子的悲剧再重演,不管是她自己的,还是余钦的!
上辈子余钦的悲剧发生的时候,他们只是陌生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更没有见过他。所以,他的境遇再悲惨,与她是没有什么痛痒的。
但是,到了这辈子,事情变化了。她不但认识了他,而且,他还帮了她许多许多。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无私地帮助了她。
虽然她也有回报他,但是,是他给了她机会。如果他不给她机会,那么,她就算是想回报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啊!
现在桂花酒坊能够做得现在这般大,离不开最初时候,余钦的支持。
所以,她一定要帮他,让他摆脱他命中注定的悲惨命运。
而且,她既然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也一定能够改变他的才对!
命运是什么东西?艾草一直以为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出身,得到了飞上枝头的大好时机,然而,现在的她,却是整天恹恹地躺在床上,连下床都非常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