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怎么小心,路陡雪滑,马儿难免有失蹄的时候。一路上,不停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和士兵的喧闹声,行进的队伍,也经常时不时的会出现停顿,显然,被滑倒的人和马,都不在少数。
“加快速度!”麹义大声喝道,他对滑倒的士兵视若无睹,呵斥道:“赶紧起来,收拾好继续前进!看你长得膀大腰圆的,动作怎么这么慢!是不是跟个女娘似的,还要人过去扶才能起来?”
看到关羽皱起了眉头,似有不满之意,麹义打马上前,一指天边的太阳,道:“关破虏,日头不高了,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今晚可要歇宿在半山腰了!”
关羽一看日头,果然已经有些偏西了,于是他带头打马走在了队伍的前方,喝道:“大家加把劲,你们总该不会想大半夜里,在这半山上喝冷风罢?想要有个避风的地方睡觉,想要喝上口热汤的,就快点走!”
尽管没有入夜,半山上的风已经很大了,吹得士兵们直缩脖子。一想到要这么吹上一整晚,汉军士兵们全都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
终于,在月上梢头的时候,汉军爬过了升头山,来到了另一边的山脚下。这一路,还真走得有些人困马乏,刚刚找好了宿营地,就有一些士兵迫不及待的坐下歇息起来。
麹义一看,正待发火,却听的关羽已经喝令起来:“都给我起来!设好了营地之后,再休息!”
关羽身边的亲兵,也纷纷上前,扬着马鞭,大声恫吓着,时不时还抽落几鞭下去,终于将坐倒的士兵全都赶了起来。随后,一道道军令传了下去,打水的打水,劈柴的劈柴,生活的生活,煮饭的煮饭,喂马的喂马,放哨的放哨,各项事务都被一条条的分配了下去。
关羽看着略微有些混乱的营地,暗自摇头,这种水准,可比弘农王府中的郎卫差多了。不过,作为临时征召起来的部队,他们的表现,也算得上是差强人意了。
再看麹义那边,八百劲卒一声不吭,正有条不紊的做着各自的事情,显然对扎营的各项工作,十分熟悉。
“这才是精锐啊!”关羽暗叹道,不过,他转念一想,麹义率领的,不是安定的郡兵么?怎么会有如此高的素质?
“麴长史,你练兵果然有一套啊!就连安定的郡兵,也被你训练得如此整齐!”关羽走到麹义身边,称赞了一声,一方面的确是佩服麹义练兵的本事,另一方面,关羽也想乘机套一套麹义的秘诀。
“哈哈,这一回,关破虏你可是真的‘过誉’了。”麹义笑道:“郡兵哪能做到如此程度?这八百人,全都是我的私人部曲,里面的士兵都是我家的家奴、佃农,父死子继,兄亡弟补,经过我十余年的训练,才能由此等水平。”
“哦?那安定的郡兵都去哪了?”关羽惊问道。
“安定的郡兵,都跟着南容先生去讨伐金城的贼寇了,我手头,就只剩下了千余老弱,要不是有这八百家兵在手,恐怕不等张车骑来,临泾就已经丢了!”麹义傲然道。
“临泾之围,麴长史所部,恐怕损伤不小罢?”听了麹义的话,关羽竟也渐渐佩服起眼前这个汉子来。不论麹义的脾气有多傲,但他至少是位有胆气的汉子。
“八百儿郎,战殁了一半。”麹义脸上淡淡的,可是语气里依旧有一股荡不去的伤感:“如今,我这支部队当中,有一半人,是来为他们的同袍、同乡报仇的;而另一半人,则是来为他们的父亲、兄长报仇的!哼,若是上天佑我大汉,让这次突袭可以成功,我定会要那些羌贼悔之不及!”
麹义的话语深深的震动了关羽。本来,关羽作为内郡之人,虽然明白羌人是大汉的敌人,但是,对于羌人,他却并没有什么切肤之痛。而麹义作为边郡之人,自幼就在汉羌之间的攻伐当中长大,对羌人有着切齿的仇恨。听了麹义的话,关羽才知道,羌人对大汉百姓的祸害,到底有多么的深。
一阵忙碌过后,营地渐渐陷入了一片寂静,累了一天的汉军士兵,依偎在一起,裹着毡毯,沉沉的入睡了,只有马匹偶尔的几声嘶鸣,才会打破夜空的寂静。
关羽坐在火边,一会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一会口中又喃喃自语着什么,一会,又抓起一根柴枝来,在地上比划着什么。麹义在一旁看得有趣,问道:“关破虏,你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在画符念咒?”
关羽闻言,哈哈一笑,将柴枝扔到一旁,道:“我若说我在写文章,你信不信?”
“信!信!”麹义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你别说,你刚才的样子,还真像当年在我家混饭吃的那个腐儒,成天说自己有什么‘相如’之才,要作一篇《陇原赋》,名震天下。可惜,都过去好些年了,还是没听说他写出来。他每次在屋中构思的时候,那样子就跟你一模一样,甚是好笑!关破虏,莫非你也有了什么‘赋’?不妨念出来让我也听听?”
关羽哑然失笑,道:“我又不是儒生,哪里写得出‘赋’来。我是在想怎么给弘农王写战报呢。”
“战报?那是什么东西?”麹义一听,也来了兴致。
“战报,就是把行军打仗的各种事情,详细的写出来,比如今天行军走了多少里路,是山陵还是平原,是官道还是野地?有没有遇到风雨?若是遇到了,是如何处置的?在何处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