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卷,叶田田还在惆怅,旁边一个男生问监考老师,“老师,啥时评讲卷子啊?”
笑嘻嘻的,显然不是真心发问。果然,那个面瘫脸老师也邪魅一笑,“这应该是你们高中时期惟一不用评讲的卷子吧。”
一句话仿佛打散了持续至今的紧张感,一屋子学生都夸张的笑起来。
真是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叶田田也感染到来之不易的轻松,把2b铅笔、蓝黑钢笔、绘图橡皮一一装进笔袋,跟着大部队走出了考室。
这天比较晴,五点了还没暗下来,叶田田相当没有真实感的走在校园中,周遭的声音此起彼伏——
“终于考完了,回去就烧书。”
“烧它干嘛,还不如论斤卖,城南新开那家火锅自助,一客也就十八。”
叶田田茫然的想,十八就能吃自助火锅?哦,也是,这时候的钱可真是钱,哪像重生前,这钱只够吃碗拉面。
“叶子——”忽然一个大力拍在她肩上。
转头一看是个清爽白净、眉眼飞扬的男孩子,“游标卡尺那道题,读数到底该读两位还是三位啊?我想了整整五分钟,还是觉得不确定——”
“……”叶田田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旧时同窗的名讳。
好在那个男生又打断她的思考,“算了你还是先别说,给我留点希望吧。”
“……”叶田田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追问起来,她又哪里还记得游标卡尺的读数技巧了。
“你怎么这么……忧伤呢?”男孩子观察她的脸色,别别扭扭的用了一个自己也觉得尴尬的词。
叶田田终于捡起十多年前的记忆,这名男生是中学同学曾诚,组织委员还是纪律委员,家里有点小钱,人有点小帅,难得的对学习还有点追求,他们同过一阵桌,后来换了座位,他还是时不时找叶田田问问题,叶子叶子的叫她。
这次高考,全市学生打乱了分考场,同班同学能分到同一考场的不多,分到叶田田这个考场的好像就三个同班同学,曾诚就是其中之一。
叶田田只好老实回答,“题没做完。”
曾诚挑起眉毛作惊讶状,“不是吧?连你都没做完?”
叶田田不忍心告诉他,自己两道大题没做,五十分。
“哎呀没事啦,都在骂这次的题太偏,做不完正常,反正再怎样你也是七字头。”曾诚有些骄傲的看着她。
这时有些外校学生仿佛也认出了叶田田,小声议论,“……三中那个学霸……就连二模也考了七百多的神人……”
然后是一片压低的惊呼声。
叶田田臊得慌,跟曾诚敷衍几句就加快了步子离开考场。
学霸什么的,又哪里值得羡慕了,当了学霸也不一定有幸福人生啊。
曾诚还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别忘了下周的散伙饭,在xx酒店,一定要来啊——”
找到自行车,叶田田过关斩将的推出来,一出校门,这条交通要道几乎被考生和家长阻断了,考生们仿佛出狱的囚犯,投奔到家长身边畅叙别后种种,也有住得近的学生结伴回家,当然少不了各类小贩兜售,卖矿泉水的、卖考试答案的不一而足,甚至有张高复补习班的传单递到面前……
叶田田略一张望,就看见了不远处等待的父亲。
看着忽然年轻下来的老爸,叶田田有些感慨。
现在的老爸虽然两鬓已有了斑白,但挺直的身板、明亮的眼神还能归入中年人范畴,不像“上次”见到的老爸,完全变成会让人主动让座的老人了。
收起上辈子的心酸不甘、刚刚在考场的失落,叶田田调整了表情,推着车子迎上去,“爸。”
老爸见到女儿,微微一笑,将自行车调了个方向,“走吧,你妈买了鱼,晚上做你爱吃的鱼头豆腐。”
并不是见面就问“考得怎样”“难不难”,这份无言既是体贴,也是放心。叶田田如果说上辈子有什么骄傲的事,那么,“几乎从没让父母操心过学习”大概要排在很靠前的位子。
“嗯。”叶田田有些陌生的上了自行车,找到平衡,跟在老爸身侧,往家的方向骑行。
自行车?对她来说也是历史文物了,好在技多不压身,骑自行车也是学了就一辈子不会忘的技能。
“教室里热不热啊?我看报纸这几天有中暑的。”回家途中,老爸关切的问。
“还行,几个大风扇在吹,再说忙着答题,也顾不上了。”
父女俩简单的聊了几句日常,老爸始终默契的绕过高考这个核心话题,叶田田也乐得不去想少考的那五十分。
一路回到厂职工宿舍,停好自行车出来,楼下碰到个中年胖妇人,手中提了一袋卤味,大着嗓门招呼他们,“叶子考完啦?一定能上天大吧?自从那个小谁,我们厂这么多职工子弟,好几年没出天大的了。”
老爸连忙说,“还没出成绩,早着呢。”
胖妇人豪爽的笑笑,“也就是早晚的事,叶子从小就给你们长脸,我要有这么个女儿,做梦了也能笑醒。”
叶田田听了只能苦笑。
她想起来这妇人姓周,是厂里的会计,女儿比叶田田小两届,高考读了金融,找了同学当老公,后来发展的相当不错,事务所合伙人什么的。
于是她客观的说,“周阿姨,看你说的,乐乐也不错。”
“她呀,就是玩性大,”周阿姨嘴上说着,也没真嫌弃自家女儿,打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