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义确实怕了,光天化日之下,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东洋马呢;尽管田三七打得够快,尽管当场醒悟撤退命令下达果断,尽管鬼子骑兵由十里荡南北赶到事发地点再改向西追也需要些时间,可这广袤的绿色荒原看似无垠,实际就是个牢笼,马蹄下的牢笼。
隐约,有哨音传来。
很不甘心地回头看侧后,东南方向的蓝色天际线上,一颗信号弹拉着白烟正在高高升起,那遥远的飞升感觉很美,飞到了最高点后又在蔚蓝中划出极其优美的弧度开始徐徐下坠,汗脏满脸的胡义停止了疲惫脚步,大口喘息,无奈地望着,下意识舔嘴唇。
终于被追到了。
附近的鬼子骑兵开始朝这里转向,在更远方,又有新的信号弹飞起,为更远的骑兵搜索组提供方位消息,大范围横向间隔散布奔驰中的鬼子骑兵开始朝同一个方向点收拢汇集,四匹变八匹,八匹又成十六匹,越汇越多,如聚流沙。
“为啥要停?”秦优一脸焦急,匆匆来到队末问胡义。
“我们已经被抓到了。现在需要休息。”
一路上,胡义都是一脸焦急,现在语气突然变得如此平静,秦优的心不觉沉到了底,望后方,天际线上飘着一缕正在不规则弥散的信号烟,再看不到其他,秦优不甘心,不相信。
“也许我们还能再跑十里!只要我们再咬咬牙,也许就能摆脱了!胜利也许就离我们十里远!”
这一番话,令战士们重新有了一丝力气,不再卸装备,纷纷回头看连长。
胡义不为所动,只是扫视着周围环境,队伍现在的停止位置恰好相对略高,虽然起伏很缓连个小丘都不如,起码视野还好。
“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我们连战斗的机会都将失去。必须休息!在鬼子骑兵集结完毕之前,我们还有些时间,就在这构筑阵地吧。”
每个人的本能都想继续跑,毕竟现在还看不见敌人的影,可胡义知道,九连现在已经被锁在鬼子骑兵的望远镜镜头里了,再跑多远都没用,再跑就是白白消耗体力,正中鬼子骑兵下怀。
稀里哗啦一片盔歪甲斜,连长的最后表态,导致九连全倒,一个个喘着大气举头望刺眼阳光,这是个令人痛恨的中午,这是个令人痛恨的大平原,搞不懂为什么人人都说平原最富饶,富饶得树都没几棵,只有蝗虫遍地,只能又一次盼天黑。
……
梅县东边这个县城,鬼子兵力确实不多,主体是治安军,因为秋风游击大队的出现,不知从何处调拨来一支骑兵中队,治安战果立竿见影,将秋风游击队残余一部撵进了十里荡,没人愿意往沼泽里攻,想等着游击队饿死在里边,结果天上掉下一股八路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吃了毫无防备的伪军一个排,救都救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
伪军吓坏了,鬼子的眼睛却亮了,整个骑兵中队当场全撒出来了,包围十里荡的伪军被拆出一半,直接往西追。骑兵大尉兼任总指挥,没有将伪军全部调动的目的是为了双吃,料定被围在十里荡的游击队肯定不敢白天突围,而这个白天,够他将这股不明八路吃掉再返回。
一道缓坡后,已经聚集了战马百余匹,刚刚到场的骑兵大尉离鞍下马,把缰绳交给迎面卫兵,顺着属下抬手指明的方向,拽出望远镜往西边的缓坡上疾走,并问:“他们还在跑?”
“半小时前就停在那了,好像打算原地防守。”
骑兵大尉有点意外,在骑兵面前,一般的目标都是要挣扎跑到最后一刻的,这么早就放弃希望的目标还真不多见,要么是目标心理太脆弱,要么是目标够冷静。
接近坡顶,骑兵大尉放低姿势,后又改为匍匐,来到正在用望远镜隐蔽观察的骑兵斥候附近,也举起手中的望远镜。
略有起伏的绿色地形之中,一片缓坡上有模糊的灰色身影,正在构筑临时阵地,根据某些显眼的动作看来,居然像是在挥舞工兵锹!
不禁放下望远镜回头问:“治安军还要多久能到?”
“已经联络过,可能……要半小时以后。”
大尉沉默着,算算时间,治安军到场后也无法立即开始战斗,于是皱皱眉:“让一小队前出。试探性攻击。我不想看敌人休息得这么舒服!”
不久之后,坡后传出一声鸟语吼,七扭八歪在草丛里的鬼子站起来三十余,摘了挂在马侧的钢盔往头上扣,卡宾枪下肩横端,熟练地拉开队形,正式开始漫步翻坡。
……
九连正在构筑阵地,某些战士确实在挥舞工兵锹,虽然这里的土质并不像山里那么硬,阵地也没能完全成型,目前还是各挖各的坑。
胡义也没分东南西北,阵地只是简单的三点布局,如果俯瞰,一排、二排和陈冲排战士的分布,像是三个向心的l型组合图案,这三个l型中间的小片范围,是正在挖散兵坑的三排。
就属三排阵地进度最快,一个惜命的罗富贵再加个天生有挖坑基因的吴石头,那真是泥土纷飞铿锵有声,这还没算老秦的能耐。马良觉着望远镜,不放手地看东,看南;小红缨也举着望远镜,不离眼地看西,看北。
阵地上没人说话,只顾在烈日下流汗,一锹又一锹地挖,一刺刀又一刺刀地刨,压抑得感觉像是在给自己掘坟墓。
气喘吁吁将工兵锹扎在脚边土里,直起腰的秦优看看肃穆的周围,很想说点什么来鼓舞士气,可现在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