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都是晴朗,虫鸣阵阵鸟语花香,起伏的青色天际分明,今日也无风。
山路弯弯,漫漫。
远远出现一个点,由路而来。
路畔小坡上,绿色茂密之间,隐蔽趴伏着两个间隔不远的战士,军帽上缠戴着绿草和软枝编成的伪装,一个架着步枪静静瞄准,另一个拨开面前的绿色观察山路上的接近者。这是大北庄以东,最远暗哨位。
昭五军靴覆土一层,小腿上别致地打着两副绑腿,擦沾着几处泥土,全独立团这样打绑腿的人只有两位;一套灰色军装无色差,而且不旧,整洁得连块补丁都没打,只蒙了淡淡一层路途尘灰,牛皮武装带牛皮枪套背带,没背行李只斜挎了日式军用水壶和小挎包,军帽帽檐微卷,垂头赶路看不清帽檐下的脸。
负责观察的哨兵忍不住站了起来,再次揉揉眼,突然扯开嗓子兴奋大喊:“是马良!”
炎热之下,卫生队敞开着每一扇窗,小红和葵花正在沉闷压抑的病房里忙,现在这里只剩下稳定伤员,几天前,周医生离开了独立团,她回去师医院了,理由是她太累了,全团不舍,可她看起来真的很累很消沉;其实她不需要理由,上级的催调已经被她推掉过好几回。
操场上还留有些战士,正在炎热之下补训,他们突然静了。
病房窗内的小红葵花好奇地抬起头,又因为操场上战士的视线方向而扭转视线,靠近团部方向的操场边,有个风尘仆仆的战士,军帽戴得不能再正,风纪扣紧紧,帽檐下英朗的脸上带疤,却没有一往如常的笑,搭配浸透胸膛的汗渍与挺拔严肃军姿,看得小红呆了,葵花失手掉落半盆血红。
很奇怪,过去整天见到马良,也没觉得马良看起来有多迷人,这一刻的两个卫生员倒傻呆呆像掉了魂,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你……没死?”挡路在马良面前的小丙愣着眼。
“嗯。”
于是小丙突然涨满一脸兴奋,挥拳去捶马良的肩,却被马良一晃闪过:“我得先去见团长。”
团部的门窗大敞四开,貌似八百年没刮胡子的陆团长撇下手里的破烂蒲扇突然站起来:“你是说……他应该还活着?”
马良静答:“当时我先转移了丫头到隔壁,再想回去拖他的时候,鬼子已经冲进了巷。后来……丫头不见了,我猜她一定是去了县城,所以我继续留在那,确认过集中营拉出来的每一具尸体。另外,孙姐说她听丫头提过,我们连长好像在县城。”
团部院子里静得出奇,宿舍门口和窗口早已摞满了探出的脑袋,值班室窗口趴着伸脖子的小豆,一个个凝神静气,生怕听不清。
政工科的门窗也是敞开的,办公桌后的破椅子是空的,简陋却异常整洁的小小办公室里好似无人,因为苏青背靠在门与窗之间的墙内,根本无法再噙住泪水,已经流成了哭,怕出声,努力抹,用力擦,衣袖全湿仍不止。
后来,她索性不再管她的泪脸,离开墙后,急匆匆地开始收拾东西,并且摘下了挂在墙上的中正步枪。
马良走进政工科立正之后,很快注意到了苏青的不对劲,至少她那双眼睛还是红的:“苏姐,什么事?”
在独立团,不算级别和性别因素,接到政工科传召后不喊报告进门直接叫苏姐的只有马良这一位,当然,目前的独立团,马良也是唯一一个被苏青任命的‘纠察’;并且,马良又是那位在政工科待遇最惨的九连长的跟屁虫;所以,苏青这一次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掩饰情绪余烬,只是又抬起两手胡乱在脸上抹几抹,然后面对马良:“我看起来没事吧?”
“呃……没……没事。就是眼角还有点红。”
然后她便把中正步枪背上了肩,又戴正军帽:“跟我出发!”
“出发?去哪?”
“先去酒站。然后再说。”
马良聪明地不再多问,直接一个利落的立正答:“是!”
……
昨天酒站还是冷清清,今天酒站又喧嚣了。
九连回来了,二连又到了,接着王朋连也一列列地往里小小酒站里灌,能不热闹么,乌烟瘴气一大片。
在独立团第一大将军的英明领导下,联合军整整兜风了一大圈,调动鬼子无数,闪转腾挪东躲西藏剑走偏锋,一番较量下来,轻伤十余,三军好不得意,现在终于逃回了窝,仍然士气如虹,个个嗓门大。
陈冲部下毕竟也是酒站里混过的,有些小道消息,二连不知道,他们却能拿第一手资料;现在酒站到处堆满了兵,疲惫地等着开火吃饭呢,某战士一溜匆匆小跑,赶着去见连长王朋。
“你是说……他还活着?”王朋在僻静处咧大了嘴。
战士低声道:“据说马良昨晚回来了,随后又奔了大北庄,他可不是会胡说的人。后来我去找孙姐,可孙姐支支吾吾,但她的情绪可不是前些天那样呢!十有八九了。”
王朋无语,不禁倒背起两手在身后,往左走两米,再往右走三米,走着走着就转开了圈,不一会儿猛抬头:“不成!不能再联曹了。”
联曹?战士发蒙,半天才想明白那是高一刀。
“这让人胡义回来一看……多不好意思?你说是不是?我还是回东吴去吧!”
直接说回牛家村不行?战士满头黑线:“那我……现在就去通知队伍启程?”
“嗯。赶紧走!你们排留下,不撵你就不用走。”
这倒让战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