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雨纷飞!
以一栋长长的房为界,枪声在两面猛响,子弹穿过这边的窗,飞过屋内空间,飞出另一边的窗;或者子弹飞进另一边的门,穿过屋内的空间,嵌入这边的薄墙。
驳壳枪对驳壳枪,有人连点,有人狂扫,也有人三枪两枪乱放,打得不敢探头,最后演变为相互伸出持枪的手,任子弹飞,任子弹击中什么,或者经过什么;屋子一边的蒙面人努力把所有子弹打向后院,屋子另一边的面具人疯狂把子弹打向前院。
像是放鞭炮,一挂鞭又一挂鞭;又像是下冰雹,哗啦啦嘈杂无尽;其实更像一场突然的雷阵雨,只不过雨声中夹杂了愤怒的咒骂,隔着一条线的上的建筑,蒙面人骂面具人是龟孙,面具人骂蒙面人是杂种。
后来,双方意识到谁都不能打过去,火力差不多,弹药都不吝啬,墙房拐角门窗柱台,这种促狭环境的战斗需要勇气。
抢匪?哪家抢匪这么多人这么多枪这么多子弹?面具人不信前院的是抢匪。
装神弄鬼?傩面具都搬出来了,好人谁玩这个?蒙面人搞不懂后院里是些什么鬼。
枪声停了,双方隔着建筑继续缩躲僵持。
蒙面人骂:“龟孙!知道厉害了吧?现在滚蛋老子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面具人骂:“杂种!我们是刀枪不入的神!能挖你心肝吃你肺!现在要替天行道灭贼锄奸!”
“龟孙你到底滚不滚?”
“杂种你怕不怕?”
“怕你祖宗个蛋!老子是青山村九连!”
面具人竟然无言以对,集体没了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狗杂种,竟敢冒充我们!弟兄们,给我打!”
弹雨再次瓢泼开来,打得这个嚣张,叫唤得这个惨,又持续两分钟才停歇。
……
最初那枪响果然是两枪,透过窗缝,胡义看到了面具人,几个人在与前院的蒙面人僵持,几个人在后院各屋进行搜索,几个人归拢那些战战兢兢的人质,将他们押往厨房集中,其中有胡义要干掉的目标,射击窗口期刚刚被错过。
没兴趣知道这些装神弄鬼的是什么人,大家都拎着枪,不用子弹说话是犯蠢。越耽误情况越复杂,要么现在设法离开,要么强打。理智告诉胡义,放弃行动离开是上策;肾上腺素告诉胡义,你该尝试一次,为什么不闻闻硝烟的味道呢?否则你为何急急关保险?你在期盼!
二十发长弹夹正在枪上,不算零散在衣兜里的三十发零散子弹,还有两个弹夹,一个二十发长,一个十发短,五十发的进攻持续力该够了!
握着枪柄的右手手指下意识微蜷,左手兜在枪管下的弹夹前,辅助稳定枪身,自然抬起双臂,微曲肘。眼,表尺槽,准星,直线于视野中点,深呼吸一次,视野开始前行。
转过墙角,两个目标在十几米距离的前方点烟。扣扳机,枪身猛地一次震颤,肘关节微酸,肩关节发痒,后座冲击力开始制造那种莫名的快感。
第一枪击中了左边的目标后肩,再扣扳机,第二枪击中了他的腰,于是视野微偏右转,另一个目标正在扭回头,猜不出那丑陋狰狞的面具后是怎样一张脸,他在抬枪,所以第三枪响了,这一切发生得太短暂,双手下意识阻止着枪口的上跳幅度,以为该打中他转过来的胸口,结果弹道直飞那面具,清清楚楚地看着那个戴着面具的脑袋震颤后,缓缓后仰,第四颗子弹继续出膛,击中正在仰倒的肩,视野重新向左微转,向已经倒地的第一个目标补射了第五发子弹。弹壳在视野里上窜,坠落,落地声格外清脆。
全然不顾有人在屋子另一面喊,视野向前,然后立即左转,行走在三米多宽的屋后巷,尚未十步,二十米距离的前方拐角突然跑出人影,扳机本能再扣,脚步不停。
第六颗子弹出膛,目标在踉跄,那不是中弹,是惊慌跌倒;第七个弹壳上窜出视野,跌倒的目标中弹,第八枪响,明显打在目标的腿,正要第九次朝他击发,一个急停中的半边身影显露在拐角边,半边腿半边胳膊大半张面具脸,只好靠向右侧墙,同时急转枪口,第九颗子弹击中在前方拐角墙砖,甚至听到了跳弹响,那半边人影猛闪回墙角后。
不停,不退,改为向左横移去靠巷道左墙,仍然向前走,枪口重新指向那跌倒目标,开第十枪,第十一抢。
前方的拐角处伸出了一只手,和一把握在手里的盒子炮,那缩回墙角的目标开始朝巷道里盲打。
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只能指望他的记忆力很好,指望他的肌肉控制力很强,然后听着子弹一次次呼啸过右侧耳畔,继续走,把视野里的准星朝向那伸出拐角的持枪手,打出第十二抢,十三,十四,十五,碎屑飞迸之间,那持枪手缩回去了,他害怕失去他的手,所以他将失去他的生命。
……
事发之时,戏台上正在上演京剧《锁五龙》,他演的是单雄信外漂亮,因此,他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呆。
小鞋小辫儿花棉袄袱,现在手里多出一把枪,那黑黝黝的枪口真够大,跟旁边这机关枪的枪口一样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切都不真实,大花脸甚至当着她的面狠狠掐自己一下,很疼,不是做梦。
“你……确定你知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大眼撸子。你没见过?”她很平静,居然不紧张。
“我就纳了闷!啧啧……你这小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