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进了?学会狡辩了?”
睁开眼,是周晚萍那张笑嘻嘻的脸,她正站在床边,两手悠哉地揣在白大褂的两侧衣袋里。这种感觉……很温暖,又很晃眼。
“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啦?可你这进步的方向好像……不太对吧?咯咯咯……”
笑嘻嘻终于变成了笑哈哈,搞不懂她为什么总是有个好心情,她就像正在透过窗的阳光一样令人舒适。
“实在没想到,小屁丫头还真是个有眼光的人,说你是小狐狸一点都不冤枉你!”
她又笑,看得胡义一双眼皮合不上也睁不开,这个难受。正愁无法躲避这个魅力女人的折磨,病房门开了。
周晚萍回头,进门人是政委丁得一,不等丁得一打招呼,她先道:“政委,你是来给他上课的吧?放心,他现在的状态很适合上课,上刑都没事。”然后离开了胡义床边,走向通向里间的门帘。
丁得一笑了,没说什么,径直到胡义床旁,顺手扯过板凳摆在窗边,倚窗坐了,摆手示意胡义不必坐起来:“怎么样?”
这个问题很简单,可是胡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实在无法判断政委这个问题究竟问的是他的身体状况呢,还是问他的心情。
政委倒是没有等胡义说话,继续说:“比上次看起来面色好了不少,看来还行,恢复得不错。首先,告诉你一件好事,师里表扬你们九连了。”
“政委,这事没什么可表扬的,我们只是无意中撞上了,根本不是为那个目的,当时顺水而下是为了寻找李有德部。这是个意外。”
“不用推脱,关键在于你们的主观能动性,单凭这一点都值得表扬,何况你们放倒了他们十二个。另外,我是有事过来和你谈谈。”
胡义心说该来的躲不过,这才是政委要说的关键了,必定是因为不久前结束的那场荒唐比赛。尽管不能坐起来,他还是努力向上挪动着身体,让头和胸抬起来些,靠着床头变成半躺,认真了表情静静等待。
丁得一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从他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他定定看了胡义几秒,才说:“对于九连眼下的情况……你怎么看?”
“九连……确实有点……目光短浅。”
“目光短浅?你指什么?”
“我们不该跟三连比武。”
丁得一笑了:“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们九连的下一步发展,你这个九连连长是不是得有个计划啊?不能说你躺着起不来,九连就混日子放羊吧?”
胡义有点呆,竟然不是来上思想教育课的?
“你们九连眼下折腾不起了,团里一直没能给你们补人,一方面是确实有困难,另一方面是你们那区域实在不适合发展。不过,我认为关键还是在于你们自身。首先,你这个连长要有积极性才行,你得给我打起精神来,把心思多放在九连上,懂不懂?”
“……”
“再说青山村的问题,虽然荒,虽然远,可是敌占区近,对不对?既然如此,敌占区就不能发展了么?嗯?难是更难,可人也更多吧?难道路边筑上了炮楼,后边的地就都是鬼子的了?地是谁的,不是炮楼能决定的,而是腿,是人心决定的,你觉得对不对?”
“……”
“你啊,用不着赢三连,人也知道你厉害,输得真够大气的。我实在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会搞心理战,出乎我意料了!”
“政委我……”
“不要想跟我这狡辩,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而是九连的发展,现在,我倒忽然对你有信心了呢!呵呵,怎么样?尝试一下?”
“尝试什么?”胡义被政委说得都有点傻了。
“发展呐!跟你说了这么半天白说啦?”
“可我……”
“别跟我强调你只会打仗!指导员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只当他是监军呢?我跟你说秦优是个宝贝,你算捡着了,可别白瞎了他那个人!”
“……”
“还有,现在你们九连人再少,他也是个连吧?倒房不能倒架吧?是不是得把你的人员统筹安排一下了?你怎么用是一回事,档案里该改的该记的是不是得标一标了?四个连长你是最混日子的!这家伙能耐都用到三连身上了!我要不是政委我都想踢你了知不知道?”
胡义心说您不是说不是来说这个的么?怎么哪句话里都沾汤带水?连狡辩的机会都不给啊?
“人养伤,心思不许闲着。抓紧时间把你们九连的架构定了,然后跟苏干事报一下。另外,关于九连的下一步发展,也要想一想,然后尽快开展。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那就好。”
丁得一起身,拽了拽衣褶,又悠闲地看了看窗外的操场,轻松道:“天气不错!”而后离开。
……
马良跟周医生借了根铅笔和一张纸,坐在床上,掀起一角破褥子,将纸认认真真在露出的破床板上铺好,然后拿起了铅笔。
“哥,我准备好了,你想让我写啥?”
胡义侧转了身体,隔着过道看马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九连,一排,排长马良。”
“哦。啊?”
“写啊!”
“咱哪有一排啊?”马良还没回过神呢。
“你写了不就有了吗,废什么话!”
“嘿嘿……哈哈……哈哈哈……”他兴奋地笑着,连握在手里的铅笔都有点抖,落笔下去他马良就成排长了。他生平第一次写得那么认真,尽管马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