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次爆炸扬起的碎土纷纷洒落之后,战场静下来了,最后一阵硝烟和尘土随着冷风横向飘开,缓缓淡化。
装甲车附近的路基下,有鬼子在呻吟,有鬼子在哭泣,有鬼子在痛苦蠕动。他们没想到八路会有掷弹筒,没想到八路有了会使掷弹筒的人,更没想到的是这么点地方居然一口气被炸了五十六次,他们自己的掷弹兵都没这样暴虐地使用过,因为他们的掷弹兵老手都很准,而八路这明显是用基数换精度,拿掷弹筒当炮兵使,疯了!
高一刀咬了咬牙:“倒是挺过瘾!”
“连长,你说那铁壳子的玩意是不是也完了?”
“不知道。不过……现在咱们该从南边绕过去,这回那铁王八总没法两面打吧?一三排跟我走!”
“那俺们二排干啥?”
“你说干啥?先把这辆车给我打扫了,武器弹药均分两份,事后咱们和王朋分!如果有掷弹筒咱们必须留下。”高一刀被九连的掷弹筒火力震撼了,他觉得二连必须得有个这东西才行,过瘾!可他并不知道掷弹筒使用要求之高,榴弹不容易得到,九连的李响到现在才勉强算个合格的掷弹兵,以为使用掷弹筒比重机枪复杂不了多少。至于这辆九四卡车上的武器弹药,高一刀绝对不打算给九连留一份了,看到九连出风头,他火大。
北侧阵地上,王朋一直愣愣望着那片地狱回不过神来,旁边的战士扯了他一把:“连长你看,二连动了,他们在抄南!”
“嗯?哦……”王朋终于合上了嘴,往西看,二连的两个排正在向南迂回中,高一刀这是怕幸存的鬼子从南头跑了,另外那个怪物不知道完蛋没有,南北两边接近的话,那玩意没法两头照顾。看懂了形势之后,王朋立即命令一个排前出,小心翼翼向公路接近,配合二连的意图。
二十多个鬼子活活炸死了一大半,区域太小了,弹着点密度太大了,活着的几个也没有不带伤的,基本失去了战斗力。他们知道,运输队完了,尽管装甲车还在,失去了步兵掩护也无法多方照顾,早晚被八路接近上来,何况装甲车里的弹药是有限的,它撑不住多久。
西边的八路现在正往南绕,北边的八路也有了动静,眼下除了装甲车,谁都走不掉。这装甲车是个贵重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该让这玩意陪着运输队玉碎,几个还活着的鬼子大声呼喝着要装甲车走。于是装甲车的门开了,从车内撇出一具尸体,然后扯进车后两个伤势较轻的鬼子带上,车内再无空间。
在引擎的渐强噪音中,一阵蓝烟飘起,这钢铁怪物终于徐徐移动,顺着公路向东。机枪塔慢悠悠旋转至后,又开始了射击,阻滞北面的八路接近公路,这是它临行前唯一能做的于事无补。
……
没有木板,只凭那些树枝搭盖沟顶,然后覆土,浮不住沙子,效果实在不怎么样,在公路上看起来很明显区别于路面,感觉怪怪的,一瞅就不踏实。
三个人并排蜷坐在挖断公路的沟里,步枪都放在了沟底。马良拎着驳壳枪,抬头看头顶上不断漏下来细土,忧心忡忡:“这能骗过那玩意么?我自己都不信!它要是硬开过来得多瞎?”
石成搂着一把工兵铲,晃晃头上的钢盔,一层细土滑落在身上:“连长说它眼神不好,也不知道到底瞎成什么样?战斗结束后我非得进去看看不可!”
刘坚强手里攥着一颗手榴弹,一直竖耳朵听动静:“你俩能不能别嘀咕了!就算它不过坑,我这手榴弹也能要它的命!”
“把你能的!给你个手榴弹你能解放梅县了!”
“管够我就能!”
“嘘——有动静!是不是那倒霉玩意来了?”
三个在盖了顶的坑里嘀咕中的家伙猛然紧张起来。
引擎声越来越近,仿佛是个沉重的家伙在疲惫喘息,让坑里的三个家伙下意识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正在往下落土的枯枝咽口水,驳壳枪被马良举了又举,工兵锹被石成搂了又搂,手榴弹被刘坚强攥了又攥,手心里都冒了汗。
听声音好像只有十几米了,那引擎声忽然弱了下来,突突突地响着,它停了!
“我就说……它肯定看出来了。”
“那咱仨咋办?”
“有啥咋办,我这就出去给它一手榴弹算了!”
引擎声重新大起来,越来越清晰,这说明……它又开始动了,同时还伴随着吱吱嘎嘎的金属扭曲那种摩擦怪响。
“停了还没看出来?真瞎吗?”
“闭嘴!它来了!”
突突突突……吱吱嘎嘎……
坑里的三个人感觉它应该近在咫尺了,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可头上的遮蔽偏偏就是不塌,这是什么鬼?
当马良因为余光内的景物变化而朝侧面偏过头,坑洞外几米远的路基下,一个巨大金属车体正在摇晃着经过,压得枯草灌木稀里哗啦乱响。装甲车开下了公路,正在试图从路基下绕过这道拦路的古怪路面。
一股刺鼻的烟雾从坑洞侧面飘进来,让石成和刘坚强也扭头朝来烟的方向看,然后和马良一样咧着大嘴瞪大了眼。
在三位观众近在咫尺的呆呆注视中,装甲车突然停了,引擎声猛然变得更大,蓝色烟雾喷出更多,一个轮子在软土中发了疯样的旋转,使这个车轮陷入得更深。
鬼子驾驶员看出了路面有问题,所以他选择驶下道路,试图丛道下绕过这一块,看起来卡车都可以绕过去,但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