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晴半晌没听到廖泽昌有所反应,只当他是欢喜傻了,催促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恩!”
廖泽昌本就因着这事心里堵得难受。听她这样说,便觉得扎耳异常,忍不住斥道:“急什么?旁人都不吭声,偏就你话多!”
姚希晴不知廖泽昌说这话时正看着廖鸿先身边乖巧柔顺的江云昭。听着周围人不住的赞叹议论声,明明都在说话,她猜测他是故意找她茬,登时恼了,“好不知好歹。明明是提点你,却好心当作了驴肝肺!”
廖泽昌听了,愈发不愿搭理她。
有姚希晴这个‘恶妇’在身侧,他死盯着江云昭时,越看越觉得她今日妩媚动人。以往看到她时,那些个娇媚俏丽模样,一个个在脑海中翻腾。他更加挪不开眼,身子一阵阵发紧发热。
“少爷?廖少爷?哟,这是欢喜傻了么?”
公公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廖泽昌慢慢回神。看到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用眼角余光斜斜睇了眼,哼道:“不就是谢恩么?哪就差这一时半刻的了!”
说罢,将手中红绸随手一丢,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几步,和王爷、董氏一起行礼谢恩。
姚希晴盖着盖头拿着红绸另一端,恨得银牙咬碎。
——他们这么做,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当做一家人了!
廖宇天和董氏被气得头昏脑胀,偏偏发作不得,硬生生怄在心里头,难受个半死。刚才顾不得多想,先行走到大钟前面,没有回头去看。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就一同谢恩了。如今起身一瞧,才发现廖泽昌竟是丢下了新娘子自己跑了过来。
虽说婚礼还未完成,但入了这门,便是自家的媳妇儿了。
董氏心疼外甥女,有些怨廖泽昌不顾及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廖泽昌发现了,皱了眉道:“拜堂到一半东西送来,我若不赶紧谢恩,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晓了,岂不要怪罪?哪顾得着那许多,只想着赶紧处理完这事才是正经!”
廖宇天和董氏素来疼爱儿子。听他这样说,夫妻二人甚觉有理,于是暗暗将帝后二人腹诽许久,只道他们是故意找茬,特意选了拜堂一半的时候将赏赐送来。
送赏赐的公公看王爷和王妃都不是好相与的,事情既已办完,便打算速速离去。
那边一家三口不待见这钟,自然也就不待见送钟的这位公公。与他随意说了两句话,便不耐烦搭理他了。
反倒是廖鸿先和江云昭觉得这钟送得甚好,掏了银子打赏了公公,谢过了他。
宾客看到这一幕幕的情形,便悄声议论,言道素来听二房总说大房不是,大房总是不辩驳,好似默认一般。众人只当事实如此,大房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大家都离京城颇远,无法眼见为实,仅能凭借平日所闻来判断。
这位世子爷太过随心所欲,从未因了要打点好关系而与本家多加联系。先前亲戚里那些‘听说’的话,基本上都由二房传出,如今想想,难免有失公正。照着刚刚这几出看来,大房倒是多有替二房着想之处。反倒是先前一直理直气壮的二房,看上去相当不懂礼数。
众人转念一思量,倒是大房人坦荡为人,从不背后议论。虽与二房不睦,但凡大房遇到了,自会帮忙打点妥当。
真正是高下立分。
有人这样想通后,交头接耳中,这想法就传递开来。
许多人觉得这种猜测很是有理,纷纷附和。
于是在廖鸿先和江云昭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大房二房在诸位宾客心里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廖宇天、董氏和廖泽昌折转回去的时候,姚希晴已经彻底黑了脸。不过掩盖在大红的盖头下,旁人看不见。
廖泽昌瞅了眼丢到地上的大红绸,懒得弯腰去捡。直接右脚一勾往上一带,将那绸缎给撩至半空,而后伸手一捞,就将它给握在了手里。
他正因着自己下脚下手都力度恰当而沾沾自喜,突然手中红绸猛地一动。他低眼去看,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拿着好好的。另一端,却被人给扔到了地上。
廖泽昌猛地抬眼,眼神阴鸷地望向对面的红衣女子。
“你也太欺负人了!”
姚希晴大叫着,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拽住大红盖头,就将它给扯了下来。
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那抹大红色飘落到地上,瘫成死气沉沉的一片,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把我当回事是吧?觉得我可以理也可以不理是吧?”姚希晴红着双眼,伸出纤指怒指廖泽昌,“你凭什么瞧不起我?告诉你,这婚,我不结了!”
说罢,转身就朝门外跑去。
新娘子要跑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满座哗然,宾客间轰地下炸开了锅。
永乐王廖宇天气得胸口发闷,瞪着她喊道:“你给我回来!说走就走,像什么样子!”
董氏赶忙去拦姚希晴。
她平日里颇为疼爱这个外甥女,见她气得都落了泪,也是心疼。握住她的手好生说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先回来完了礼再说。”
姚希晴一把甩开她的手,背过身去,抹着眼睛说道:“我不回去了。我国公府嫡女,嫁哪儿不行?还非得来受这个气不成!”
董氏再疼爱她,也不及疼爱自己的儿子。况且她本就性子冷漠,见姚希晴这般给自己没脸,方才兴起的那股子热乎劲儿顿时冷了大半。
眼看周围人窃窃私语,仿佛在看自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