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管得这样严格的一间屋子,里面会是这般地简单朴素。
——两侧各有七八个桌案,案前放置着长凳。
桌凳的尽头,有一扇一人高大屏风,挡住了全部视线,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梅夫人特意留在门侧,待到社员们进去大半了,笑着与走在最后的崔夫人与江云昭说道:“外面是谈论之所,里面是休憩之地。待到大家论诗乏了,就进去歇息片刻。”
崔夫人显然觉得谈诗是高雅之事,对里面的场所十分看不上,闻言朝那屏风看了眼,撇撇嘴,虽不说,但不屑之意显而易见。
江云昭善解人意地道:“夫人为大家想得如此周到,实在是费心了。只是不知多久后大家可以进到里面?”
“还没开始就想着休息了。当真是污了这个地方。”崔夫人嗤道。
梅夫人笑道:“世子妃身子不适,想要问清休息之所,也是情理之中。”又关切地对江云昭道:“若是乏了,现在过去也是使得的。”
江云昭连忙推辞:“社内规矩岂可随意违背?我初初入社,更是需得遵守。”
梅夫人欣慰地颔首道:“那你等下留意着自己身子。若是不适,尽快与我说。”
崔夫人见先前一直看重自己的梅夫人转而护着江云昭,心中气愤,看向江云昭的眼神愈发不善。
大家落座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提前写好的新诗拿出来给大家品评。
带来新诗的要求,是前一日写在请柬上的。当时邀请内容的旁边,附了新诗的要求,又让大家来的时候将诗带来。
昨日江云昭和廖鸿先争论了许久,晚膳后,又有太医来府。一来二去的,竟是将新诗一事给忘了。
还是今早起身后,廖鸿先随意问了她一句,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
江云昭本打算起来赶紧将诗写了,免得到了梅家后独她一人拿不出,显得不在意诗社之事,被梅夫人瞧出破绽。
廖鸿先却是将她按了回去。
“多睡会儿吧。不就是首诗么?多大点儿事。你又不指着这首诗拔头筹,我给你随便写两句就也罢了。”
江云昭听闻,放下心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起身的时候,诗早已完成。她大致翻看了下,见廖鸿先是仿着她的用词和笔迹写的,临行前便随手带上了。
众人在长凳上做好,依次将自己的诗拿出来念给大家听。
江云昭的诗出来,梅夫人倒是真的惊了下,赞道:“夫人看起来柔弱,却心中有丘壑。甚好。”
众人纷纷附和。
虽说东西不是自己写的,转念想想大家赞的也不是旁人,而是自家夫君,江云昭尴尬了下,也就干笑着受了。
品评过后,便到了休息的时间。
看着众人一个个从屏风旁转入内室,江云昭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她明白,里面定然另有乾坤。而那处地方,便是她想要一探究竟之处。
按捺住好奇,她跟着众人进到里面。
内室十分宽敞。除了进入的这一侧外,另三面都是供人休息的——左右两边一个挨着一个各有十二张榻,对面横着十张。
“居然可以躺着?我还以为坐一坐休息下就好了。”崔夫人好奇地环顾四周。
“梅夫人怕我们劳累,特意准备的。”一位在她旁边的夫人轻声说道。
崔夫人叹道:“梅夫人心地好。”
众人往里行着,各自寻了先前用惯的地方躺下。
有性子急的夫人,一躺下就迫不及待地掀开了榻上枕下的暗格,从中取出一个长约一尺半的木匣子,搁到榻上,打了开来。
崔夫人和江云昭走到两个无人的榻边,有夫人好生提点道:“这两个是滕远伯夫人和廖姑娘的地方。”
崔夫人没有起身,“那又怎样?这地方又没有写名字。她们还没来。等她们来了后,再自己找位置就是。”
说着,已经依了旁人的做法将东西取出来。
江云昭则是换了个地方取物。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只烟杆。
这时,刚刚出了屋子的梅夫人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大袋子。
那些夫人看到这袋子,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不住嚷嚷。
“给我!我要一袋!”
“先给我!先给我!”
“我要两袋!”
大家边说着,边往外掏银子。
崔夫人看到她们竟是拿银锭去换一袋袋‘烟叶’,顿时瞪大了眼,惊道:“这烟叶子那么贵?”
有夫人扭头对她说道:“你吃吃就知道了。梅夫人的烟叶,是最顶级的。旁的地方买不到。”
梅夫人含笑说道:“今日崔夫人是新来,可免费,用多少都可。从下一次才开始收费。若是不喜欢,往后只管在屋里躺躺休息就好,不要它便是。”
崔夫人跃跃欲试,接过一袋,看看周围人急切的模样,又问梅夫人要了一袋,“那我就不客气了。今日先用个够本再说。”
梅夫人笑道:“想要多少,尽管说。”
她绕了一圈,行到江云昭跟前的时候,江云昭却拒绝了。
“下次再用这个。今日有些气喘,若是吸了烟气,怕是难愈。”见梅夫人笑眯眯地要开口劝她,江云昭忙道:“被鸿先知道,肯定又要恼了。”
这话是廖鸿先跟她说过的。如果有人不肯听她那些说辞,尽管将他搬出来。他就不信旁人听了他的名字,还敢逼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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