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姨娘迈步入门时,身子晃了晃,扶住屋外廊柱方才站稳。她就也不走了,扒在那儿嘿嘿笑个不停。
邢姑姑在旁喝道:“还不赶紧进去!这样贸然憨笑,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什么贵人?我就要这般笑,你能奈我何?”
邢姑姑劈头一掌扇了下去,将桃姨娘打了个踉跄,“看来平日里还是对你太过宽容。一个阶下囚,竟是还敢叫板了!”
桃姨娘捂着脸上红印,恨声道:“你莫要如此折辱人!须知天道好轮回。终有一天,你所做的卑劣之事会尽数报应到你头上!”
“我平时不做亏心事,也不会对主家说出恶毒咒言。怎能与你等恶婢相提并论?”
邢姑姑脊背挺直一身正气,以轻蔑之态说出这种话来,登时将桃姨娘气得几欲吐血,“我尚算半个主子,你却是个实打实的奴才。你若再这般猖狂,我便撞死在这廊柱上,且看你怎么和你主子交代去!”
“若姨娘喜欢撞柱,那便尽管去罢。只一点,到时若是没能头破血流一了百了,切莫停下来怨怪廊柱不结实。你只管再继续撞着,直到达成心愿方可罢休。”
清清淡淡几句话从屋内飘出入到耳中。桃姨娘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望向屋内,扫了两眼看到江云昭,失声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本以为这里头的不过是那几个长随罢了!
江云昭扯了扯唇角,“这可是奇了。是我让人将你关在这儿的,我既出现,又有何值得大惊小怪?”
一看见桃姨娘,江云昭便想起清明之日她所做下的那些卑劣事情,不由心中厌恶,别开脸不去看她,只望着窗外春景,“你若是觉得那几个廊柱不错,想撞上一撞,尽管去试。只不过若是命没了,二姑娘让我捎带来的东西,怕是就要见不到了。”
听到江云昭提起廖心芬,桃姨娘目光闪了闪,涣散之中凝起几分精气神。
想到久未见面的儿女,桃姨娘慢慢地红了眼眶。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尖声说话了,嘴唇抖了抖,轻声问道:“她给我捎来的是什么?”
话一出口,她忽地有些怀疑起来。狐疑地看着江云昭,问道:“若是她给我东西,你尽可将东西交给这些人,让他们转交。又怎会亲自前来?”
“你既不信,那便罢了。枉费我念她一片孝心,应了她的请求特意送来。”江云昭不耐烦地站起身,往外行去。
桃姨娘眼神闪烁地看着她疾步往外行,眼看着江云昭的身影越过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了,心里忽然有些慌了,忙提着裙子大步跑了过去,拦住江云昭,噗通一下跪到了她的跟前。
江云昭滞了一瞬,脚步偏转,正要绕过她去,桃姨娘却急急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腿,泫然欲泣道:“是奴婢不对。奴婢不该质疑世子妃。还望世子妃见谅,将二姑娘送与奴婢之物赐给奴婢罢!”
“你既是不信,又何必作出这种姿态来。”
语毕,举步要走。
桃姨娘哪里肯依?抱住她的腿不放手,苦苦哀求。
“先前是奴婢的错。奴婢心眼小爱疑人。还望世子妃赎罪,将东西给了奴婢罢!”
她叫声又急又促,响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仿若鬼魅。
长海和长夜大步上前,一人一边拉扯着将她从江云昭的身上拽了下来,往后拖去。
桃姨娘看着江云昭背影,嚎叫道:“求世子妃!求世子妃!……”
翻来覆去的都是这四个字。好似天底下,再没比这四个字更为重要的了。
江云昭十分不耐烦地将东西掷到脚边地上,厌弃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不是你心怀恶意做出咒诅之事,哪就需要与骨肉分离了!”
桃姨娘眸中现出喜色。
她挣扎着挣脱了长海和长夜的拉扯,趴到地上捡起荷包,抓紧时间仔细看了看,眼神闪烁了下,忙将东西捂在胸口搁好。
“起来!夫人既然不愿理你,那就继续回下面待着去罢!”三个守卫出现在她的旁边,押着她便要去往地窖。
走了没几步,桃姨娘挣扎起来,大声说道:“下面黑得要死,我怎么看清孩子送我的东西?我要在上面看清了再说!”
她叫得又尖又细。
守卫听了,皱眉道:“真是要命。别冲撞了贵人。”不耐烦地将她推到旁边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就你事儿多。快些看!”
桃姨娘讨好地笑了笑,用手抹了把脏乱的脸。
一进到屋里无人看到处,她脸色骤然一变,嘴角闪过讥诮笑意。
她将荷包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回头看看,守卫正聚在一起大声闲聊,周围没其他人注意这边。她拔下耳坠,用上面的细钩子去挑那线头……
江云昭立在邢姑姑身边,透过墙上一处暗孔看着桃姨娘的动作。
此时,江云昭心中已经有七八分确定了。
那个‘酒’,当真是说‘救’。
只是她们为何会用这个法子通知桃姨娘?又为何笃定梅夫人会救桃姨娘?
而桃姨娘,竟是三两下就知晓了里面暗藏玄机。
绣这荷包之人,怕是不止一次用这法子将消息通知她了。
……
回去的时候,江云昭依旧先是去了明粹坊换衣裳,这才坐了马车回到王府。
到了晨暮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依着以前的习惯,在屋中看书饮茶,并无半点异状。
这一日夕阳西下的时候,廖心芬照例悄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