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春皱眉,满脸疑惑:“段公子的意思,我也看不明白。我按小姐的意思,把匣子交给他后便在一旁等着,看段公子的样子,仿佛是很高兴,可到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却什么都没交给我带回来。”
苏凰满心欢喜,像幼时去东郊游玩,在漫天金缕般的明光里追着一大片五彩斑斓的蝴蝶,看着它们挥舞着双翅飞向花丛深处,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也长了翅膀,可以任意在娇妍的花瓣上驻足观赏,吮吸甘甜如蜜的花汁:“他说了什么?”
南春抬头觑了她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段公子说……多谢苏姑娘。”
苏凰脸上一个明媚的笑顿时僵在嘴边。南春忙劝慰道:“小姐,段公子他……他可能是……”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好的说辞,只好陪着苏凰一同默然站着。
苏凰沉默半晌,骤然出声也是剪不断的黯然:“罢了,我本就不配。只当我无知,硬要赌一回。”她伸手拉过南春:“陪我剪窗花吧。”
冬日的白昼格外短,天上的太阳是个明晃晃却没有温度的日影,模糊的一团,仿佛只是轻轻吹一口气,便被夜幕遮住了。窗外的雪仍旧飞舞不定,在地上铺砌了厚厚一层寒玉,被月光一照,也成了莹莹生辉的夜光珠,白雪映出来的光透过窗子撒到房室里,便是一室清寒。
南春移过烛台,心疼劝道:“小姐,歇一歇吧,你都剪了一天了,小心累坏身子。”
苏凰嘴边勉强勾出一点笑意,声音是掩不住的艰涩:“没事,我多剪一些,贴着喜庆许多,人也高兴。”
南春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剪纸,心下也难过不已。便又拿起剪子,道:“我陪着小姐。小姐剪到什么时候,我便剪到什么时候。”
夜渐渐深起来,南春劝了如意几人先回房休息,自己仍陪着剪窗花。火盆里的火渐渐熄下去,南春怕苏凰冷着,正准备去外头取了银碳回来加上,却听苏凰问:“南春,现在什么时辰了?”
南春回想着打更的时候,道:“大约快子时了。”她取了斗篷,向苏凰告一声:“小姐先就着这火盆暖一会儿,我去外头再取些银碳,即刻就回来。”
说完正要走,苏凰却叫住她:“外头太冷,别出去吹风了。”
南春一脸担忧:“可是夜里这样冷,小姐冻坏了可怎么好?”
苏凰起身拉过她,面上无任何波澜,只温言道:“明天是二十九,应该祭一祭爹娘和哥哥嫂嫂了,要早起准备,还是早些歇息吧。”
南春看她似乎好了许多,忙欢喜应道:“是,那我去准备热水让小姐沐浴。”
枕着满腔的心事,苏凰睡得并不好。屋外的风声已不算大,雪珠子也成了雪花,轻飘飘地落在瓦上,没有一丝声响,她却总是忍不住去凝神听那些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声音,直到她觉得那些细微的声音都清晰地响在耳畔,才浅浅睡去。仿佛只不过顷刻的功夫,天又渐渐亮了。雄鸡与晨钟叫醒了天边的红霞,稀薄的晨光被窗纸割掉了大半,游丝一般地透过层层帷帐,散到她脸上,还是刺了她的眼睛。
梳完头发,如意把一支素银簪子插到苏凰的垂鬟分肖髻上,又带着问了一句:“今日也算小除夕,姑娘不打扮得喜庆点儿吗?虽是孝期里头,但逢节庆,稍稍戴一两朵绢花也无大碍的。”
苏凰心头黯然,只对她淡淡一笑,婉言回绝:“不用了,今日还要祭祀,在父祖灵前,还是尽着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