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凝香堂时正遇见哥嫂出来,哥哥在前头走,嫂嫂拉着哥哥的手在右边稍后的地方小步跟着,她见两人的关系一夜之间竟变得这样亲密,俨然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惊讶得连嘴也合不拢了。还是南春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向他们行了礼。
一进母亲的房门,苏凰就叫道:“娘,您看见没有?哥哥像变了个人似的!”苏夫人正在看丫鬟布置碗筷,看到她进来,便先让她洗了手好吃早饭,并不答她的话。等丫鬟把早饭撤下去,才望向她:“你看见了?”
苏凰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进来之前在门口看见的。哥哥与嫂嫂执手同行,一点都不像之前的样子。”
苏夫人起身在上首的高榻上坐下,叹了一口气:“昕儿还算听话……到底也是苦了他,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怀柳早晚要另嫁人家,如果昕儿还不放下,只怕到时会更加伤心,何况清仪的确是个好儿媳,平白让她受冷落也不应该。”
苏凰跟过去在西面的位上坐了,想起清仪的样子,是那样的安静温婉。其实若不论感情深浅,她来做自己的嫂嫂,实在是不输给怀柳分毫的,便安慰道:“嫂嫂自有她的好处,哥哥既然肯听娘的劝,慢慢过下来,一定会喜欢她的。”
苏夫人虽依旧忧心,也只得默然。
苏凰突然想起早上看的那句不能理解的话,便问:“娘,您知道‘信而安之,阴以图之’是什么意思吗?”
苏夫人讶异地看她一眼:“好好儿的,你问这句话做什么?”
“我闲来无事,看《三十六计》时看到的。虽然知道是笑里藏刀之计,可是总想不明白——娘,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苏夫人淡淡一笑:“这是兵法,姑娘家不明白也罢。只要你不行恶事,你便看不到这样的恶行,既看不到,不如就当没有这样的人……”
话音未落,管家慌慌张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夫人,不好了!大人回来了!”他连礼数也顾不得,直扑到榻前跪下,连苏凰也不相信一向持重的管家竟带着哭腔:“夫人!禁军押着大人回来的!”
苏夫人呆呆地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可丝履刚刚挨地便全身软了下去。苏凰纵身扶起她:“娘!”又回头看向管家,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怎么会?怎么会!是不是看错了?我爹是陛下的辅政之臣,陛下一向倚重他,怎么会派禁军押他?”
可是管家的沉默分明让她不得不去相信。
她与南春一同扶着母亲向府门口走过去,还未看到父亲,就见一队队禁军在府中四散开来,像撒落的豆子,把持了府里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走了多久,苏凰看见十几个禁军牢牢盯着一个戴着枷锁的男人,他官服官帽均已被脱去,套上的囚服肮脏破烂,只有尚还干净的脸庞能证明他是几个时辰之前那个权倾朝野的安国公。
苏凰走近他,抓紧了母亲的手,轻轻叫道:“爹……”
苏文德别过脸,半晌才道:“凰儿,爹不能再保护你——你千万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好好活着!”
苏夫人已几乎站立不住,听了这话更加激动:“文德,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陛下会派禁军到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