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凰好奇地打量着正在给爹娘奉茶的嫂子,越看越喜欢。
原本因为是仓促间选的人家,郎中令又是武官,苏凰还直担心万一娶进来的嫂嫂脾气骄狂跋扈,不好相与,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现在看到清仪竟比怀柳还要温婉谦和,行动间处处透着大家闺秀的教养和礼仪,说话也是柔声细语,心里很为哥哥高兴,便往哥哥脸上看去,想看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满意。
然而她却感到哥哥脸上的笑意勉强得很,好像是用将断的丝线悬着的一支笔,即使挂在那里,也随时可能会掉下来。她不由得又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为哥哥,也是为清仪。
苏凰本来就暗怪哥哥太冷落清仪,眼看着清仪奉完了茶,爹娘把该说该做的也一应都做了,担心她一个人回了房冷清孤单,便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臂道:“从前府里总是只有南春翠夏能陪着我玩儿,现在可算盼来一个嫂嫂了,嫂嫂可愿意陪我在府里随意逛逛?”
清仪正不知如何告退,尴尬中苏凰给她解了围,心里很是感激,只是她仍看向姑翁,想听他们发话后再走。
苏文德仿佛很高兴,捋着颔上的胡须,点头道:“清仪甫入门,是该有人陪着在府里逛逛。礼也成了,你们便去吧。”
苏昕早就拘束得连手也不知往哪里放,连忙抢着说道:“既然如此,儿子也先告退了。”
苏夫人闻声看向他,脸色一沉:“凰儿与清仪先去玩吧,苏昕,你留下。”
苏夫人从没有这样叫过苏昕的名字,连刚踏出门的苏凰心里也是一紧,为免清仪多想,故意加快了步子,玩笑着道:“别看哥哥平时很神气,一到了娘面前,就吓得魂都飞了!”说罢,又笑嘻嘻地看向她:“嫂嫂,要是我哥哥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娘去,娘肯定罚他的跪!”
清仪听了,想起前一晚的事,也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并不说什么。苏凰见她像被一团湿冷的雾罩着,神情总不能舒展开来,看似恬淡闲静,却总是带着几分疏离,让人看了也为她难过。便想让她把心事抒一些:“嫂嫂,你会骑马吗?我有一匹叫‘点墨’的马,又好看又听话,据说能日行千里呢!可是我从来没试过日行千里,也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清仪正折了一枝杜鹃在手中玩着,歉然道:“闺中时,爹娘一向只教我针黼女红之类,不曾骑过马。”
苏凰看她站在怒放欲燃的杜鹃花丛旁,迎微风立着,堕马髻上的一只弹翅蝴蝶簪微微晃动几欲飞走,湘妃色齐腰襦裙外罩着的竹梅纹纱衣与丝质的披帛被风吹起,像谪仙一般,就是一幅现成的仕女图,不由半痴着问道:“嫂嫂还没去过我的院子,可愿意到我那里坐一坐?我院子里有许多上好的云母熟宣,正好能给嫂嫂画一幅像。”
两人在苏凰的院子里伴了一整天,只觉得一转眼月亮就升了起来。清仪与欢杏一同回去,手里拿着刚画好的画像,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或许是因为一心只看着画,连不知不觉进了新房也没有察觉。
欢杏转身将清仪夜路上防风的月白流云纹库缎披风挂到了架子上,一边吩咐了小丫鬟准备热水侍候清仪沐浴,一边向清仪道:“小姐这样高兴的时候,除了大婚那日,便是今日了。果然古话说‘女生外向’一点儿不错,一出嫁就连笑也多了不少!”
清仪小心地卷起画像,自己去找了个喜欢的锦盒把画像放了进去,才慢慢回答:“我只是觉得凰儿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喜欢和她在一处罢了。”
欢杏还欲说些什么,忽听见外室的丫鬟走动喧闹的声音,她出去看了一眼,回来欢喜道:“小姐,姑爷回来了,还带了好多东西呢,肯定是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