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嵘微微诧异地看着陆子修,似有几分郁郁和失落:“二公子,你不信我?”
陆子修笑得极为温和,与年前相见时的笑容一模一样,又抬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柔声道:“既然你是元生,那就留下来可好?丞相身边人才济济,并不缺你一个,你与我相识八年,难道还比不得在丞相府的数个月?嗯?”
司马嵘大为头痛,心知他并不相信自己,可若是就这么承认的话,恐怕不将元生交出来,以后永无宁日,交出来的话,那就是给自己埋下隐患,一时倒让他逼得进退两难。
陆子修绕着他转了一圈,边踱步边打量他,最后负手立在他面前,笑道:“元生胆小,也不比你如此镇定自若,你从进这座院子起,就始终未曾惊慌过,你说你是元生,当我傻子么?你潜伏在丞相身边所图为何,与我无关,我只希望你老实交待,元生此刻身在何处?”
司马嵘眸光微闪,懒得再假扮元生的神态举止,便敛起眉目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讥讽一笑:“二公子认为我乃他人冒充,无非是觉得我性子大变,只是你又如何肯定,原先那个胆小卑微的元生才是真正的我?”
陆子修皱了邹眉。
司马嵘接着道:“我不过是性子忍耐些,不愿与他人交恶罢了,却在陆府受尽欺凌,又被你随意送走,甚至临走前差点被打死,这些你可知晓?”
陆子修脸色微变:“你将元生交出来,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司马嵘恍若未闻,又道:“泥人尚有几分脾气,更何况是我?我一身伤痕拜陆府所赐,你还指望我整颗心永远扑在你身上不成?我本就不是安分的性子,只是以往敬重你,愿意听你的话,便时刻乖觉,这才让你误会我性子软懦。我虽不敢自诩千里马,可丞相却十足是位伯乐,二公子你却希望将我这匹马困在身边,唯你是天,你觉得我愿意做千里马,还是做你的玩物?”
陆子修让他一番掷地有声又极尽讽刺的话震得呆立当场,眸中现出几分痛苦:“我从未将你视作玩物,你竟对我有这么深的误会?”
司马嵘冷冷一笑。
陆子修顿了顿,猛然回过神来,眸色骤冷:“元生在府中从未对我说过这些话,他什么都闷在心里,若不是年前受伤被我发觉,我恐怕一直都蒙在鼓里,不过这些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司马嵘轻叹道:“二公子还是不相信我……”
陆子修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必再装,你绝非元生,方才那些话,可是元生亲口对你说的?”
司马嵘再次叹气,却不答他的话。
陆子修微露愠色:“说!”
司马嵘再次叹气,依然一声不吭。
陆子修沉着脸,回头吩咐:“上刑!”
旁边的人略有踌躇,低声问道:“若他是真的……”
“他不是。”陆子修语气笃定。
那人便不再顾虑,问道:“大人,先绞断他一根手指?还是先割下他一块肉?”
司马嵘听得头皮发紧,忙睁大眼看着陆子修。
陆子修与他目光相接,虽明知他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捏紧双拳,撇开头顿了顿,深吸口气:“随意。”
“二公子!”司马嵘忽然开口,“我在陆府时身份低微,受打骂也就罢了,可如今离开了陆府,与陆府再无瓜葛,二公子却又将我抓回来,施以酷刑……难道是逼着我与你恩断义绝么?”
陆子修不看他,挥了挥手:“不必听他说的话,用刑便是。”
司马嵘大惊,想不到这陆子修竟是个心狠手辣的,左右看了看,心知凭借一己之力从这里逃出去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忙定了定神:“既然二公子要与我恩断义绝,那不妨施以杖刑,二公子曾为了我杖毙奴仆,如今再将我杖毙,如此也好让我临死前记得二公子的恩情。”
陆子修听得心中一片混乱,生怕自己心软,连忙挥手:“杖刑。”
司马嵘见有人上前给自己解开绳结,就低头朝自己看了看,又道:“这长衫由丞相所赠,若是就这么被打烂了,我心中有愧。”
“啰啰嗦嗦!”那人听得不耐烦,迅速将他长衫扒下,随意扔在地上。
司马嵘让人架着按在地上,扭了扭身子挣扎一番,将中衣蹭得皱成一团。
陆子修转过头,目光落在他露出来的一截后腰上,大惊失色,急忙大吼:“停!”
施刑的人一杖未落,让他吓了一跳,那木杖差点砸了自己的脚,急忙双手稳住,惊讶地看过来:“大人?”
陆子修眸色微颤,大步走过去在司马嵘身边蹲下,眉头紧锁,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又用力蹭了蹭,不由白了脸色,颤声道:“你怎么也有这胎记?”
司马嵘心头一松,他早就想将这胎记露出来了,只不过拿不准陆子修见没见过,便不敢轻易开口。
陆子修未听到他答话,心头大乱,原本笃定的事忽然变得扑朔迷离,顿时不敢再用刑,忙站起来,沉声道:“将人绑起来!”说着便转身大步离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只好收拾一番,也跟着陆续走出去。
屋内逐渐安静下来,到最后只剩下司马嵘一人,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司马嵘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半夜,听守在外面的人连连打呵欠,便偷偷将身上的束缚解开,接着又小等片刻,直到外面的呵欠声逐渐减弱消失,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
门外守卫多,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