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沉半浮在河面上的可怕鱼头对着高师傅示威般的张开了它那张满是尖牙的大嘴,并发出呜鸣的尖啸声。
河面的水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
高师傅松开了抓着鱼肉的手,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颗鱼头了片刻,然后他咽下口里的鱼肉,嘿嘿笑了两声,兴奋道:“老子正好没吃够,不想你自己还送上门来了。”
说罢他就俯身,闪电般的朝着那可怕的鱼头扑了过去。
半浮在水面上的头颅同时间猛的往下一沉,只听见扑通一声,高师傅扑了个空,未及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顿时就沉没在河里去了。
河面水花四溅,一条雪白的大鱼尾忽然从水下甩了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白色弧线后,又啪的一下落回到河里去了。
白影在水下来回游窜几下。
然后青衣就见那颗有着赤红色毛发的可怕鱼头又紧贴着河岸浮了出来。
先前被枯木捕杀的那条白鱼早已被它拖下河去,现在河岸上除了那一大滩融于冰雪里的血迹,就只有那些被高师傅啃得七零八落的一些鱼肉了。
就在青衣奇怪那条白鱼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那白鱼倏地伸出那两只奇长的前肢,一下就把那几块散落在雪地里的鱼肉抓回到自己的面前。
它低头嗅了嗅璞掌里的鱼肉,像是认出了这是同类的肉,于是它抬起头张嘴拉长了声音哀哀叫了起来。
它的叫声就像是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一声声直戳人心,让一旁的青衣忍不住感到一阵揪心。
河面水花四溅,翻滚的越发激烈起来。
高师傅还没有浮上来。
“大师……”青衣着那如沸水锅一般翻腾不止的河面,只觉有些不对劲,便惶惶然的转头叫枯木道,“那河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谁知一转头,就见枯木眼神发直,神情狂乱,她像是在哭,一眨眼却又像是在笑,就那么失魂落魄的望着河面低声叫道:“天哪——天哪——”
水花四溅的声响还在继续着,那白鱼啼哭的声音却忽然出现了几道重音。此起彼伏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无数个婴儿那里歇斯底里的哭叫一般。
青衣心一突,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然后她僵硬着脖子慢慢转过头去。
只见河面上到处都是白色的残影,无数条雪白的大鱼尾不停的从水里翻出来又落回去,宽大的半透明尾鳍将河水拍打的哗哗作响。
一个个红色的头颅陆陆续续的浮出水面来,随着不断波动起伏的河水在哪里上下浮动着,它们的脸如出一辙的像猿猴一般向外凸起,那满是尖利细牙的嘴半张着,发出嘤嘤嘤的的嘹亮哭声。
七八条白鱼挤在河边,不停的伸出长长的前肢用利爪去刨岸上的冰雪,然后争先恐后的将那雪团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他们都来了,他们都来了——”枯木魂不守舍的嘀咕着,身子一动,竟跌跌撞撞的向河边冲去,“白鱼——白鱼——”
“大师你怎么了?“青衣大惊失色,连忙抓住枯木的胳膊拖住她叫道,“大师你醒醒,不能去那里啊!”
兀自一声声念着白鱼的枯木恍若未闻,依旧朝着那群白鱼走去。
“大师——大师——”青衣将半边身子都压在了枯木胳膊上,死死拉着她不发,没想到枯木力气那般大,甚至连青衣都被拖着慢慢向前去了。
青衣见自己拦不住枯木,眼两个人离那条满是白鱼的河流越来越近,一时心急如焚,又抬头对着客栈方向大叫起来:“素兮——素兮——”
河里的白鱼变的越来越多,无数白色的尾鳍和红艳艳的脑袋密密麻麻的在水面上起伏不定,而那啼哭声也越发浩大起来。
离河边只有不到一丈远的距离了,青衣大声的叫着素兮的名字,慌乱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若是放手,枯木必定是会跌进河里去;若是不放手,那自己恐怕也得被一起带进那一堆恶心可怕的白鱼里去……
放与不放都是两难。
“素兮——”无暇多想的青衣只能继续声嘶力竭的叫着素兮。
客栈的大门终于啪的一下打开了,一袭红衣嗖的一下从毛毡帘子后面地冲了出来。
青衣顿时一喜,还以为素兮是听见自己的叫声出来帮忙了,谁知她马上就发现,还有一大波妖怪紧跟其后,用各自的原型逃了命似地往外跑。
众妖逃出大门后,也不急着离开,而是接二连三的在雪地里头停了下来,并昂起头对着天空吼叫起来。
领头冲出来的素兮才停下来就马上松开手,让怀里冻得一脸铁青的秀秀抖索着跌坐在地上。随即她脸色一变,整个身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一下子又被抛回到客栈门口。
客栈里怕是出事了。青衣惶惶不安的着那群对天嚎叫不停的客人们,心道,要不然客人们不会这般惊恐的一起逃出来的。
河里的白鱼们也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一下子都噤了声,随即它们用力一摆尾巴,一条接一条的潜到了河底。
于此同时,被青衣勉强拖住的枯木忽然身形一顿,当场停下了脚步。
“大师你终于回神了。”青衣连忙反手将枯木往回拉,边拉边急道,“快离那河远一些。”
“不——我必须去找白鱼——”枯木的声音满是坚持,听得青衣顿时一愣。
然后她见枯木回头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妖艳的微笑,她红唇微启,低声说道:“多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