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青衣抽回衣袖来,那费生却自动松了手,然后他俯身深深一揖,情真意切道:“小生这厢给仙女赔不是了……”
青衣心道,这呆子早就已经知道了那去他家的小娘子就是蛛娘的大姐,不用说也是只蜘蛛精了,这会儿中了障目香,脑子都不好使了,将对方是妖怪的事情又忘了个干干净净,这会儿一口一个仙女,真是……
费生赔完罪又想起一事来,便起身一边朝楼上跑一边回头急道:“请稍等小生一会儿,小生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完就竭尽全力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像是担心青衣跑了似得,他跑到半道,还不忘从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再次叮嘱道:“千万请等小生回来!”
这边费生刚走开,刚好来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首先听见动静的是黑三郎和高师傅,青衣见他们转头去大门,便也跟着偏头去,只见一只有着尖长指甲的手揭开了门口的毛毡帘子,然后一道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青衣略微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马上站了起来。
揭开帘子慢慢游行过来的这个妖怪模样甚是恐怖,乍一难以区分性别。
它像是未完全化成人形的半蛇,又像是挺起上半身直立用尾巴游走的蜥蜴,因为它有着近乎人的上半身,但腰肢以下,却是一条布满细鳞的粗*长的大尾巴。
一丛鲜红色的肉冠顺着它绿褐色的头顶一路向下,慢慢隐没在它的后颈上。它的脸上布满了黄褐色的细小鳞片,那些鳞片一直蔓延到它的胸膛。扁平的鼻子和宽阔的嘴巴向外凸起,嘴角和下颔的鳞片较脸颊上的鳞片更为平滑宽大。
它一眼见了坐在大堂里的众人,于是微微张开它的嘴,伸出一条蓝色长舌头嘶嘶作响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大家近来可好?”
“哦,杜莎啊,的确好久不曾见你来了。”高师傅难得也客气的点头答道,“今儿个还是准备鲜活的嫩羊羔给你当夜宵?或者是嫩牛肉?”
“啊,羊羔就很好。”杜莎嘶嘶道,“近日我儿即将诞生,还请高师傅我儿准备五百头嫩羊羔。”
高师傅闻言便皱眉道:“这么多一时凑不齐,不如你在客栈里等我两天,我出去为你采办吧。”
说着未等杜莎点头,就放下酒杯回厨房提了把尖刀出来,对着青衣道:“青衣,你带杜莎去房间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好的。”青衣低垂着眼帘,微微躬身行礼道,“客官请跟我来,房间还是上次那间可好?”
“很好。”杜莎裂开嘴,脸上出现个诡异的笑容,蓝色的长舌头与拖在身后的尾巴尖齐齐摇来摆去,嘶嘶道,“还是青衣想的周到,次次为我留那间上房。”
青衣闻言也不曾变换神情,只是轻轻一拧身子,率先走在前面引路。
谁知青衣带着杜莎才走到楼梯处,那费生竟急吼吼抱着一个卷轴满头热汗的又跑了回来。
“啊,仙女,你,这个——”费生急忙刹住脚步,好险没有和青衣撞上,然后他汗也来不及擦,就满面期待的打开了手里的卷轴展示给青衣,同时口里不忘说道,“这是小生为你画的画,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青衣又是无奈又是暗急,便伸手一推那画也不道:“什么仙女什么画?现在客人在此,你快休要挡路,还不去干活?”
费生忙将画一转,闪过了青衣的手后,才垮了肩一副心疼的模样道:“小心,这画纸最怕脏污……”
“唔,画的不错啊。”杜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费生的身后,这会儿竟扭着尾巴,探头凑近那卷轴吐了吐舌头,嘶嘶道,“这美人当真是活灵活现的。”
“这位娘子真是谬赞了。”费生一偏头,就见一雍容华贵的女子靠的极近,正面带微笑的细细品味着他的画,顿时略有些仓皇地退了一步,满面通红道,“小生真是惶恐……”
“你小小年纪,已是笔力惊人,这画中的小娘子,便是那立志飞升的蜘蛛精绩女吧?”杜莎由衷的赞赏道,“可惜她眼下不在这里,不然若这画有缘到了她手里,自是能助她一臂之力。”
“她不就在这里——”费生闻言只觉奇怪,便回头要将绩女指给杜莎,谁知一回头,身后除了青衣再无他人,顿时一脸茫然的呆立在那里。
方才他分明见了绩女,还与她说了话,怎么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可算是明白过来了。”青衣先是冷着脸瞪了眼费生,接着便对着杜莎淡淡道,“客官不要理这呆子,他昨日撞了脑袋,今儿个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前头还眼花将我错认成其他人,再多与他说两句话,说不定他又要犯其他毛病了。”
“无妨无妨,他虽着粗苯些,到比那些见了我不是卑躬屈膝就是吓破胆子的废物要知礼有胆识,我着也觉得心情顺畅。”杜莎却摇了摇头,又对着费生上上下下吐了吐舌头探了几下气息,笑道,“难得还有那人的后人到这里来,几百年未见,我还以为他的后人都死绝了呢!”
这话听着倒像是见了旧人叙旧一般。
青衣见杜莎围着费生转了好几圈,神色也并无不满,末了她用尾巴尖拍了拍地面,嘶嘶笑道:“对啦,既然难得遇上了,不如你给我画一幅画吧!回头你带回去给你家祖宗挂到宗庙里,也算是我对旧友后人的一番心意。”
“……恕小生不太明白……”费生见杜莎年轻貌美,气度华贵,虽不是妙龄女子,但也不是年老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