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一道黑色的影子飞速掠过,激起一阵冷风,将大门口那道毛毡帘子吹得摇摆不定,接着一只莹白纤细的手从帘子里探了出来,抓住帘子的一角,将帘子轻轻掀了开来。
黑影嗖的一下又窜了回来,最后安静的停在了客栈门口,冲着掀开门帘的人打了几个响鼻。
“咦,你怎的回来了?”青衣略有些诧异的着面前的高头大马,此马样貌甚为凶狠,身上是纯粹的黑毛,头部却如同画了个鬼怪脸谱般毛色不均,斑驳凌乱,它冲着青衣抬了几下前蹄,将蹄下的积雪踏的光可鉴人,接着抬头.咴咴叫了一声,却是十分乖巧的模样。
“这可怎么好?你先回来了,那生岂不是要徒步行走?”青衣伸手摸了摸马儿的头,略有些担忧道,“再者你既和那生走散了,怎么不随便找个地方生活,偏生又跑回来了?”
马儿并不能言语,闻言只是偏头轻轻碰了碰青衣的手。
“罢了……”青衣叹息一声,走出来牵了缰绳把马儿送回了马厩。
等她回来撒完盐,秀秀正好跑过来叫她:“青衣姐姐,有客人要结账!”
青衣应了一声,就抱着盐罐子匆匆回到了柜台。
结账的客人是个样貌清秀的小娘子,见青衣数了六枚铜币出来,便巴巴的伸手去接。
青衣刚把铜币放在了小娘子的手心里,就见那小娘子的手变了模样,毛茸茸的掌心里有着梅花状的厚实肉垫,就像只小猫的爪子一般,粉粉嫩嫩的十分可爱。
青衣愣了愣,手也跟着顿了一下。
“怎么了?是我付的银子不够吗?”小娘子见青衣虽然把铜钱交在了她的手里,却面露迟疑,不由得担心起来,还以为自己算错了饭钱,青衣又想把渡资收回去,便有些着急的问道。
青衣闻言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方才见的猫爪子又不见了,只有一只白生生的人手摊在她的面前。
“不,已经够了。”青衣收敛讶异,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客官还请慢走。”
着那小娘子高高兴兴的走了,青衣便摇了摇头,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认为方才只是自己花了眼,接着继续为后面的客人结账。
客人们学着方才那小娘子的样子,一个接一个的伸手接铜钱,而青衣自始至终冷着张脸,面目表情的低着头将渡资一份一份的递给客人们。
人手,人手,人手,猪蹄,人手,树枝……
在心底默默念叨的青衣盯着伸到自己面前来的这根满是绿叶的树枝又是一愣,抬头一,就见一个老伯站在柜台前一下一下的抚着下巴上的长须,见青衣抬头望着自己,便微笑道:“小娘子,老夫面上可是有什么不对?”
“……并无……”青衣复又低头去那树枝,却只见一只枯瘦的手在方才树枝出现的地方,她用力眨了眨眼,一言不发的将渡资放了上去,然后礼貌道,“客官请慢走。”
错一次可以说是眼花了,错三次,那就有问题了。
青衣烦恼得抬头了大堂的客人,见在座的客人们皆是人形模样,正坐在那里喝酒吃肉,有说有笑的。紧跟着她眨了眨眼,眼前顿时一花,再定神一,满大堂里坐满了狮子、老虎、禽鸟、模样奇怪的怪物之类的活物,其中还有一条威风凛凛,身形颇长的蛟龙,它那遍布青黑色硬鳞的长尾巴几乎横惯了半个大堂,偶有几只野兽走动经过的时候,都会注意抬脚避开。
青衣再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忙闭眼揉了揉眉心,同时心里嘀咕道,莫不是前些日子被那蜘蛛精的毒液弄得出现了幻觉?
“青衣姐姐,你又不舒服了吗?”秀秀担忧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不,我很好。”青衣闻声睁开眼睛,伸手安抚的摸了摸秀秀的头,轻轻道,“不用担心,你去忙吧。”
秀秀哦了一声,这才捧着一盘肉朝着大堂跑去。
青衣站在那里,着秀秀跑到半路,忽然停了下来,蛟龙那条长尾巴依旧横在中间,而秀秀则是努力迈高了腿,并成功从那条尾巴上跨了过去。
青衣这才恍然大悟,既然秀秀也能见那蛟龙的尾巴,那就说明并非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以往总是以人形进入客栈的客人们,今儿个不知怎么了,统统变回了原形。
这么想明白了之后,青衣方才有些悬乎的心,这才放下了。
然而麻烦却从这天起开始多了起来。
原本来客栈的客人们中,有的妖精鬼怪妖力醇厚,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化作人形,但有些客人却修炼不够,无法化形。
客栈平日里就客满为患,以往客人只要一进门,不管是否愿意,都会变作人形然后落座,这几日却是什么模样进来,依旧是那个模样落座。且有些客人体型太过不便,无意间的行为总是会妨碍到其他妖怪,若是那被磕了碰了的妖怪刚好性子再暴躁些,一场斗殴定是免不了的。
亏得黑三郎武力超群,三两下就将闹事的客人压制住后扔了出去,客栈里的桌椅器皿才没有毁的更多。
饶是这样,光是面对那些千奇百怪的客人,尤其是长相凶狠又对自己垂涎不已的客人们,青衣还是有些吃不消。
这会儿青衣又为一位总是散发出奇怪的腥味的客人结完账后,便有些难受的揭开了手边的琉璃灯罩,重新给油灯添了一点香油,又剪了剪灯芯,嗅到淡淡的梅花香飘散开来了,这才重新盖上琉璃灯罩,一脸惆怅道:“还是胡姬调香的技艺高超,旁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