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重的土腥气突然席卷而来,正细细搜索入侵者的胡嵇下意识抬头遥望着客栈的方向。
大量白雾自客栈门前袅袅升起,伴随着鸟兽的惊叫声,又一波腥风卷土而来。
胡嵇不自觉竖起了狐尾,一双金瞳也跟着狭细起来。
此时的他就位处地宫边界,宫墙圆滑又隐蔽的消失在草植和远山景色的后面。
胡嵇有心折返客栈的所在,但他随即又想起主人的命令,又只能停步不前了。
原本就微不可查的气息很快就被源源不断的土腥气彻底掩盖了,他抽着鼻子在边界处来回踱步,直到嗅觉都有了钝感,他这才放弃的转身朝客栈跑去。
然而就在他离去的刹那,原本蔚蓝如海的穹顶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完美的天空霎时出现了瑕疵,而那条泛着红光的细缝仍在不停的变长变宽。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细小裂纹出现在大缝的周边,细密的碎裂声一阵急于一阵。
蔚蓝色夹在无数或大或小的砖红色裂纹之间,令那原本极为清爽自然的蓝天也变得虚假起来。
当裂缝扩大到一定程度的大小之后,它们便停止了变化,而那犹如贴耳轻坼的声响也跟着停滞了。
“到了——”
只听见一个沉闷的声音模糊的自穹顶之上传来,紧跟着又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敲击声。
原本就不堪重负的穹顶霎时崩塌了,大量的红土自打通的隧道口流泻而下,以至于在地宫的地面上堆出一个土山来。
待到土石皆都落尽后,那几个负责打洞的小妖怪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进口处跳了下来。
他们先是被地宫内非比寻常的美景所震撼,接着又被脚下温暖的大地所吸引。
这里乍一看和寻常土地没什么分别,既有息壤,又有砂砾,草植花木皆都扎根于其中,并且长得很是茂密。但他们只是略伸手敲了几下,便发现这土地竟会像厚重的巨石一般发出响声。
他们原是善于刨土掘石的妖怪,没想到这世间也有他们攻克不了的地方。
蛮牛背着迷知利索的自穹顶上的入口跳了下来。她身手了得,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竟也没有弄出什么声响来。
迷知收起定心石,然后探头对着满面不甘的小妖怪们笑道:“这地宫是建在磐石上的,而那磐石,则是后土化身大地之时,由他体内最硬最坚之物变幻而成的。烛龙尚且受困于它,你们不过是未化形的小妖怪,又怎么可能挖的动呢?”
身被稀疏白毛的小妖怪们急躁的在原地跳了几下,然后不等蛮牛有所吩咐,他们便争先恐后的朝地宫的边界窜去了。
“不拦着他们?”蛮牛见他们对边界下手,便不由得低声问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蛇要先受惊,才会从洞里爬出来啊!”迷知轻笑道,“我们不弄出点动静来分散胡嵇的注意力,又怎么能顺利的去见大人呢?”
蛮牛乃是武将,这等弯弯绕绕的计谋只管执行,从不深究,是以迷知一说由着小妖怪们便好,她也就不再介怀了。
地母宫虽有磐石做基地,但宫墙和穹顶却一概是虚物。小妖怪略使出点本事来,便畅通无阻的撬开了墙角。
就像是濒临破溃的堤坝一般,一旦防线出现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漏洞,原本牢不可破的防线便会轰然崩塌。
这个地宫也是如此。
就在边界出现漏洞的刹那,整个地宫都开始颠覆了。那茂密的树林,奇峻的险峰,以及那连绵不接的远山,皆都化为了虚影。
惊慌奔走的飞鸟走兽全都化作了石雕,原本空旷的平地徒然冒出了无数石墙。伴随着强烈的震感和轰鸣的移石声,那些数以万计的石墙左右交错的滑动起来,并最终撞在了一起。
无垠的天空开始出现龟裂的痕迹,每当有石墙无路可行的撞在一处时,被撕开美丽表象的地宫穹顶便会扑簌着掉落大小不一的碎片来。
客栈外的众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地宫会有此突变,一时间都有些惊慌。
上有石雨,下有石阵,地宫摇身一变,一下子就从美人变作了凶徒。
青衣和浴火有黑三郎在旁撑扶,倒还站得住脚,但急于救温玉的方舟却没那般好运。他所行的方向,恰好是四道石墙相向对冲的中心。
占着温玉肉身的客栈主人仰面站在溪流之中,尽管那溪流正在飞快的干涸消失,但他却依然没有动弹。
青衣呆愣地依靠在黑三郎胸膛前,就那般眼睁睁看着飞奔的方舟和巍然不动的客栈主人同时消失在漫天的沙尘之中。
厚重的石墙重重的撞击在一起,并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声。
青衣被巨响声震得耳内刺刺的疼,亏得黑三郎及时伸手帮她捂紧了耳朵,她这才没有失控得叫出声来。
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很快又沉寂了下来,飞扬的沙尘也跟着缓缓落下,但随之落幕的还有其他。
先前叫青衣赞口不绝的瑰丽景色全都消失不见了,如今呈现在她眼前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石墙和斑驳凄惨的穹顶。
“这是怎么回事?”青衣慌忙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待发现四面八方皆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狭道和石墙后,她便忍不住慌道,“可是那客栈主人要设法困住我们?方才他应该没有注意到浴火吧?不行,我们得先送浴火出去!”
“莫慌。”黑三郎见青衣急得将浴火直往他怀里塞,便无奈的按住她的手安抚道,“他方才被怒气遮蔽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