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长的冗道里一个过路的人也没有,我偷偷摸摸很轻易就到了禁院附近,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第二次踏入这个院子。自从和老康那次井底相逢以后,他老人家就正式解了封条,派人将这破败的旧院子修葺一新,可是他却并没有分派单独的太监、宫女留驻照管,只是定期让杂役进来打扫一番,所以一般情况下依旧很寂静。
院子里的杂草业已除尽,平平整整再没有蝙蝠一类的恐怖东西。估摸着胤祯还没过来,我就在院子里来回打量,踱步子消磨时间。这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上次翻墙进来的豁口已经修补好,连那半枯不枯的井口上都加了一个石井盖。屋子墙面重新粉刷过,柱子和房梁更是一一排查,换去年久失修的朽木,替上新木料再涂上油漆,红艳艳的立柱映照在太阳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走累了也不想进屋,就倚坐在秋千架上晒太阳,握住两侧绳子轻轻跷腿晃动。抬头正眼望去,透过窗纱见屋里的家具也全换了新的,打造的式样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质地变成了昂贵的紫檀木,价格一下子上升了不少。
秋千绳的顶端系在葡萄架上,搭葡萄架所用的木头看起来有些年代,旧旧的显得沧桑斑驳,但葡萄却是今年开春新撒的种。碧绿的蔓藤又细又长,缠着架子努力朝上爬去,一阵微风拂过就摇摇摆摆,竭力伸展着枝桠。
让我惊讶的是,绿波之中竟掩映着几簇白色的楔。虽然数量很少,也很脆弱,但依旧显示出无穷的生命力,引来几只蝴蝶、蜜蜂,围绕着嗡嗡直叫,我试着用丝帕驱赶了一下,却是不肯飞走,这只能由它们去了。
午后的春景勾动了我的童心,不由得像个孩子似的唱起了童谣: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著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
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
葡萄成熟还早地很哪
现在上来干什么 ……
正唱在兴头上,胤祯突然不声不响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我,兴奋的将脸颊贴上我耳畔,就近轻啄两下,“你说它上来干什么呢,兰儿宝贝!”
我不依的用粉拳在他肩上砸了砸,回过头噘嘴抗议道,“讨厌,你吓唬人家!”
“唉哟!兰儿宝贝,你好狠心呐!”他今天穿了一件崭新宝石蓝暗花开四叉贡缎长袍,系着藏青色锦缎面子的夹披风,腰围镶有四方金玉的金黄丝织朝带,越发显得俊俏挺拔英气逼人。
胤祯捂肩挤眉弄眼的呼痛,股糖似的扭在我身上不放松,就势牵住我手往他身上摸,“打得人家好痛,给揉揉!”
对上他喜意正浓的黑眸,我笑着轻挣了几下,企图收回手,胤祯却是倔强的不依。我不得不开口说话,“好啦,怎么越看越像八斤半!得了孩儿,娘娘腔反倒重了,该不是在府里和福晋丫头们厮混久了吧!”
“爷还没说你呢,怎么选了那么个奴才过来报信儿!”提起八斤半胤祯似乎颇有怨言,脸上的不悦重了几分,连说话都气不顺,“爷好心问他,这段时间你身子怎么样,他竟然……他竟然……说要我少操心,管好自己府上的事儿就行了,好像爷欠了他银子!不看他是你派来的,爷早兜心窝子一脚把他肠子踢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野蛮,动不动就踹人心窝子!”想到佩晴、佩湘的惨死,我豁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理直气壮的质问道,“有得踹他的,你先来踹我!他这么做是受了我指使,你扪心自问,你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胤祯正要答话,型子却从他背后怯生生的钻出来,垂头低声唤道,“爷……格格……”
“你进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在门口守着嘛!”胤祯在院子里晒得有些热,将披风取下来搭在手臂上,火大的朝他吼道,“给爷滚出去,没唤你不准进来!”
“爷,你就让奴才待在里边儿吧!”型子可怜兮兮的哀求道,“这外边儿阴森森的,尽吹穿堂风,一个人影子也没有,奴才怕鬼啊!”
“鬼你个头,人来人往的我们选这儿干嘛,去菜市趁了!你在这儿呆着,咱们怎么说话呢!”胤祯朝着型子屁股上就是一脚,硬是把他往外撵,“大白天哪儿来的鬼!你不出去把风,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看你这畏首畏尾的劲儿,还不如把你留在永和宫!”
看着胤祯对待型子的态度,我突然有些心寒,型子跟着他也有好些年了吧!我叹了一口气,“算了,就让他待在院子里,咱们进屋去!”
“哼!”胤祯使劲儿拽了拽型子脑后的长辫,“就这点儿出息!”
“谢谢兰格格!谢谢兰格格!”型子忙不迭地的作揖,还不忘叮嘱胤祯,“爷,刚才德主子说的话你可记……”
“给爷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往后你就跟德主子讨月钱去吧!”胤祯狠狠在型子背上狠狠敲了一记,“放机灵点儿,不准偷听!”
趁他们主仆俩打闹的功夫,我先行一步进了正屋,胤祯回过头发现不见了我踪迹,马上起身跟进来。胤祯将门拴上,又涎着脸上来搂我,“宝贝儿,又吃醋了?”
“哪儿敢呀,想吃醋也得有那份量不是!”我冷笑一声,提醒自己要压制脾气,不能和他吵。甩手利落的丢开他,闪到屋角另一边,靠墙死命的摆弄丝帕,不去搭理他。
“这又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儿的,转头就生气了?”胤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