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军!”李老头像是坐不稳那把红木椅子一般,又滑溜下来,要给郑钧跪下。
“伯父,我和根生大哥是多年的同袍兄弟,您不需见外,有事只管说,能做的,我定不推诿!”郑钧快他一步拦住李老头,软软的把他推回椅子上。
“小妞子,过来姨姨这边,给你糖吃!”瑶光隐隐记得李家这个小小的影子一般的女孩儿,瘦瘦弱弱的,细细的胳膊上挂着一个虽然不算大,却仍然和她极不相称的包袱,那包袱坠的小姑娘的身子微微后仰,挺着一个圆滚的小肚子,仿若不堪重负一把稍稍的把包袱的一边挨在翘起的脚尖上,时不时的打个嗝,悄悄的看看大人们,又硬生生的咽回去。
小妞子怯怯的看看朝自己招手的漂亮姨姨,胆怯地往祖父脚边缩了缩。
瑶光暗叹,李家的女儿难过呢!
李老汉觉察,低头看了看小孙女,屁股微微离了椅子,对瑶光赔笑道:“山里娃娃,没见过啥世面,您别见怪,她才在大儿媳那吃饱了的,”
瑶光笑道:“您过谦了,小姑娘很招人疼呢!”
李老头讪讪的笑了。
瑶光低声吩咐素心两句,素心应诺下去。
不一会素心端了一小碗红艳艳的糖炒山楂过来,她身后还跟一个四五岁大的小丫头,不合时宜的披着一件大红缎面的毛领斗篷。
小丫头像是得了吩咐,进了书房径自走到妞子跟前,伸出白嫩的小手,甜甜的笑道:“妹妹跟我玩儿吧,我有好吃的糖炒山楂,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小妞子忽闪着眼睛,看看眼前的小姐姐,又仰头看祖父。
李老头低头看看小孙女,慈爱地笑道:“去吧,跟这位小姐好好玩,爷就在这儿等你!”
妞子忽闪着眼睛看了看祖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袱,想通了什么似得,撅着肚子,用力后仰,把手里的包袱提高,往爷爷手边递去。
李老头伸手接过包袱,顺手放在脚跟前的地上,摸摸她的小脑袋说道:“玩儿去吧,爷给你看着包袱,丢不了!”
小妞子点头,迟疑着把瘦弱的小黑手放进小丫头伸出来的白胖的小手里。
“去偏厅里的暖阁玩吧,看好他们俩!”瑶光吩咐了素心两句,素心应诺,领着两个小丫头出了书房。
书房里,四个大人静静地坐着,李老爷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刚刚小孙女的一个打岔,好似把他要说的话都打散了一般,郑钧三人静静地等着,等李老爷子想好了,要说的话。
半响,老爷子缓缓地抬头,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看向郑钧,一字一句地说道:“将军大人,您把李根生的官儿撸了吧!”
郑钧平静地回到:“我不能,将士的官职都是提着脑袋拼命拼出来的,无大错,我无权处置!”
李老头的眼眶渐渐地红了,硬着声音道:“停妻再娶算不算大错?够不够撸他的官儿?”
“停妻再娶在军中是大错,若查证属实,得先打一百军棍,赶出军营交由城守处置!”
啊?李老头茫然,这么重?
“不属实,根子没做过,小老儿胡说的,您别当真!”
李老头被吓到了,一个滑溜又跪在地上了,他不知道这么严重,若是将军大人当真了,那他的大儿岂不是要挨一百棍子?那年,村里遭了旱灾,公粮交不上,整个村子的老少爷们都被带到了县衙的公堂上,一人吃了十棍,限期交粮,交不上再吃二十棍,以此类推,那重重的小儿手臂粗的棍子,打在屁股上,那疼入了骨,伤了筋,条腿差点折了,他在炕上足足趴了半个月才能下地。
一百棍打下来,他的大儿哪有命在?
这一次,郑钧没有再扶他,任他跪在地上。
李老头跪在地上,胆虚地偷偷仰头遇上郑钧刀锋一样凌厉的眼神,不由得浑身颤抖,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大人,都是小老儿胡说的,根子他没做过,大人,是小老儿胡说的,根子没有娶白氏,都是老婆子瞎胡闹的,还没有娶……”
瑶光摇头,李家的事,其实并不难办,只要李家父子两个男人能硬起身来,就不会到了这般田地。
郑钧意味深长饪戳艘谎郏缓声说道:“当真没有娶么!”
“大人明察。真没有娶!都是老婆子瞎胡闹的,不怪根子!”李老头又吓又悔,一颗心提得老高,他好好的吃饱了不在家挺尸,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来将军府瞎说,万一,万一根子被他连累的丢了命,那,那他也跟着去……
“起来说话!”
“谢,谢大人开恩!”李老头缩着脖子仰头望了郑钧一眼,听话地站起身,在椅子上坐下,说是坐,却只是在椅子上挨了一个边儿罢了。
“你究竟为何口污自己儿子‘停妻再娶’?”郑钧沉声问道。
李老头闻言瑟缩着身子,似乎想起什么,又强撑着直起腰杆,硬着头皮说道:“我大儿是个好的,都怪小老儿无能,做不得主,逼得媳妇回了娘家,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了……”
老头子带着哽咽:“家里老婆子会如此,俱因根子升了大官儿,就开始瞧不起人了,小老二想着,要是根子没了官儿,老婆子没了底气,媳妇就能回来了,根子也就不怕散了家了……”
“李校尉若被赶出军营,你们一大家子将以何为生?”瑶光问道。
“家……家里,老婆子有八百多两银子藏在供桌底下,够一家子吃喝一辈子了。”李老头不自在道,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