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在镇上客栈里给闺女准备嫁妆。
说是客栈,其实就只有三间客房,老两口子掌柜的跑堂厨子全兼了,刘氏母女住了最大的一间,一天的房钱也不过十来个铜板,连上饭菜,开水敞开了用也不过二十来个铜板。一天就得交出去二十二个铜板,刘氏出钱出的心肝都疼,幸亏当初订的日子近些,再住五天,待闺女回了门子,她就跟着闺女住去。
还有三日就来迎娶,先理理闺女的嫁妆是正经,刘氏和女儿打开箱子,把里头的东西翻腾出来。
嫁衣是早就有的,五六年前就绣好了,仔仔细细的用包袱皮儿包着。
“这回可算用着了。”刘氏打开包袱,把嫁衣铺在炕上,三四次了,收拾出来,衣裳也烫好了,男家也来退亲了,只好又仔仔细细的叠了包好,这回可算能穿了。
“得跟店家借个烙铁好好的烫烫。”平展展的,跟新做的不差什么,闺女的嫁衣她可是花了血本的,上好的三梭布,染的也好,颜色也正,还不掉色,这十里八乡的,也算是头一份的,也让那丑八怪一样的王氏小妾好好看看什么是正头娘子的气派。
嫁妆也是备了好些年的,床上铺的盖的,棉袄,单衣夹衣,都是两套,虽说不如嫁衣的布料,那也是上好的了,银簪子,银手镯,也都成双成对的,这回又专门去县里买了一副鎏金的耳环,纯金的丁香花耳钉,两把靶镜,正经带着香味的梳子,缎子做的假花更是连着往年攒的置办了一盒子。
刘氏笑盈盈的看着铺陈了半炕的东西,她女儿的嫁妆比不上地主家的闺女,也比那些富户家的强!有她女儿这样又好看,嫁妆又多的比着,哼,是个人就能知道比那丑的没人样的王氏强。
“娘,你给女儿准备些箱柜吧,不要多的,有两个柜子,两个箱子就行。女儿绝不能用那王氏的用过的,正妻哪能用小妾的东西,再说她都用了快十年了,谁知道是脏的臭的?女儿不用她的。娘~”刘氏的女儿朱家姑娘朱绣摇着刘氏的胳膊撒娇。
也是,自家女儿用王氏的东西?那也太抬举她了,刘氏撇撇嘴:“娘去给看看,有现成的就买,没有就先凑合着用用王氏的,也算给她些脸面,用张家给的聘礼咱好好打几件家俱用,嗯,就照着有财家那样的打。”
有财全名王有财,是刘氏娘家村里的地主,去年小儿子娶亲刘氏有幸在窗外扫过两眼,那新房的摆设,真真是气派!一排的大柜子比人还高,竟不用炕,用帘子围的方方正正的大床,说是叫什么拔步床,一张床就好几十两银子,桌子凳子椅子花瓶子,摆得满满当当,真是气派,自家女儿虽不能跟他家比,那也得有几件像样的东西,干脆张家给的聘礼都用上,还怕打不出像样的箱柜?反正儿子也没了,自己再有多少还不是闺女的。
“嗯,我听娘的。”朱绣乖巧的答话。
时间过的也快,转眼见两天过去了,张大牛还没有来下聘礼,刘氏有些坐不住了。“莫不是凑不出银子,不敢来?”刘氏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原因,“要是这样的话,可得告诉他,银子少些就少些,可不能硬着头皮卖地,我可跟你说,闺女,你嫁过去,有钱也是咱的的,有债也是咱的,别为着几个银钱卖了地,那地可是水浇地,好种着呢,卖了容易,买回来可就难了,咱可不能犯糊涂,我赶紧使个人去说一声,没有十两,六两七两也成。”
刘氏话才刚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
“带个话还得十个大钱?放你娘的屁呢!”还是自己去说,反正也是自家人,十个大钱得买多少东西啊。
“你娘的屁!十个大钱,少一个,老子都不去!有本事你自己去!”老头子顶着一头全白了的头发,直着脖子,跟刘氏嚷嚷。
“去就去!当老娘不认得新安村啊?”
刘氏在客栈大堂里和那老两口子吵嚷之后,越发的觉着还是自己亲去妥当些,到底没个长辈办事不妥当,唉!还得劳动她这把老骨头!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啊!
“娘亲自去一趟,晚了就让张大牛送娘,你安心在房里待着,就要出门子了,可别出去逛去,看好咱的东西,唉,明天就能离了这里,到家就好了。”
刘氏回房间安顿了姑娘几句,就要出门,却听见门外敲门声。
“真真是不省心,去趟新安村就要十个大钱,老娘亲自去,别说十个大钱就是一个,老娘也不出。”
刘氏以为是那老头改了主意要赚她这几个大钱,嘟嘟囔囔的骂着,慢吞吞的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王氏。
刘氏顿时横眉倒竖,恼怒非常,扯着嗓子就骂:“这是你能来的地方?没规矩东西,谁家小妾像你这样?给老娘跪下!”这做派都是戏台子上学来的,刘氏在骂在嘴里,乐在心里:这么个人给自己使唤,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骂着抬手就要去拧王氏的胳膊,王氏扭身躲过,冷着脸,声音平平的说道:“带着你闺女出来一下。”
说完转身就走,刘氏大怒:“你个小妇养的,奴才东西,见了老娘不跪,老娘先打死你!”说着伸手照着王氏的头脸就打。
王氏也恼了,侧身扭头躲过刘氏的爪子,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摁下去,捏着拳头照着她的肉多的地方就是狠捶。
王氏干惯了农活的,又正直壮年,哪里是刘氏这样的老妇能打的过的,被王氏打得杀猪一样的嚎叫不止。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