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语得知沁竹居那边这一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
她手里捏着一只枇杷,听得元秋如此一说,这才扬了扬眉,“哦,真有这事?”
元香道:“千真万确,是绿枝寻了机会悄悄把一切亲自告知的。”
苏念语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又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湿毛巾,默默地把手擦干净了之后,才道:“刘姨娘倒是长了双利眼,不过一瞧,就瞧出了问题来。”
顿了顿,又道:“好在蹦出来了个丫鬟帮她解了围,否则,以刘姨娘那般的手段,定会查到绿枝身上。”想了想,觉得奇怪,“按理说,好端端的,那丫鬟怎么会自我暴露呢?”
元秋这才接了话,“所以,绿枝觉得那丫鬟并不是被吓着了,故而自己主动承认,而是故意而为之。”
苏念语这才看了看元秋,“你的意思是说,那丫鬟是特意帮绿枝的?”
元秋嗯了一声,又道:“那丫鬟说是因为担心被发现自己偷拿了七巧玫瑰糕,才买了两只老鼠放进了屋子里,可绿枝说,沁竹居这几日的糕点里并没有七巧玫瑰糕。”
这下,苏念语才信了,却又忍不住琢磨,“那会是谁在背后帮我们?”
陪在身侧的元香元秋自是更不清楚,又听得坐在桌几旁的少女问道:“你说那丫鬟的名字叫什么?”
“雨桐。”
苏念语却是觉得十分陌生。
应该说,除了她玉兰苑里的丫鬟婆子及各院的几个大丫鬟,她勉强记得住之外,其他的小丫鬟及婆子她就半点印象都没有。
只记得沁竹居里的丫鬟婆子都是经过刘姨娘严关把守,一个一个挑选进去的,任是谁想混进沁竹居,几乎都是不大可能的事。
即便这些日子,沁竹居折损了大丫鬟琉璃及宁嬷嬷,补上去的自然也是一名丫鬟和一名嬷嬷,绿枝她是知道的。嬷嬷暂且不讲。
遂,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出,这个雨桐也是前几年被刘姨娘挑进沁竹居伺候二庶妹的。
……却是不知,到底是何人放的长线。竟放到了刘姨娘的眼皮底下去了。
能在那当口保下了绿枝,不正好也说明了,那人不仅知道绿枝是她的人,而且还清楚沁竹居里头的一举一动?而愿意冒着舍弃自己人的风险只为不让刘姨娘怀疑到绿枝身上,是不是说明。那人不会对自己不利,是和自己一边的?
苏念语想着府中的那几房姨娘。
刘姨娘就不多说了,三妹妹苏映月的生母肖姨娘为富家之女,这些年却是过得十分平静,素日里也难得走动,看着并不像是有那般深心思的人儿;而生养了六妹妹的方姨娘,小家小户出身,性子显得怯弱,成日里只会围着六妹妹转,更不像是会有大心机的人。
至于通房。碧水八成已经遇害,另一位胆子小,甚至都不敢留父亲在她屋里过夜,生怕刘姨娘因此为难她,怎么想,她都不可能是那位敢把主意打到刘姨娘及二庶妹身上的那人。
祖母就更不可能的了,她宝贝二庶妹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让她受了惊吓?
苏念语想了一圈下来,竟连个怀疑的人选都没有。
委实也觉得头疼。
好在那人似乎并不想与她为敌,就算不知道那人是谁。苏念语也不至于担忧到睡不着觉。
索性就先放弃找出那人是谁的念头。
那厢,揉着额头又想起今早二庶妹做的好事,面色不由越发凝重了。
……这刘昭群,果真是不简单。
自她撇下二庶妹、庶弟及刘昭群。先回了院子之后,苏念语便关起房门在屋子里头想了半日,终是理清了所有的思绪。
刘昭群是以乡试第二名的好名次成为了亚元无疑,却也真的是打着会试的幌子上苏府来,想来也是和刘姨娘商量好的。
自己是苏府嫡女,又和刘姨娘不对盘。刘姨娘在苏府里头便不能称心如意;正好她有个还未婚娶的胞弟,若是能促成他与她的好处,等她嫁了,自就管不到苏府里头来了。
到时候,刘姨娘想横着走竖着走,还不是看她心情?
而刘昭群不简单之处,就在于沉得住气。
按理说,刘昭群这般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本身虽只是个小小举人,可他的未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若是没摊上什么事,乡试定能顺利过了,更何况,他是有真才实学,完全有自傲的资本。
可偏偏,他在苏府住的这几日,表现得十分谦虚,举止得体,面上含笑,不仅没给人留下自恃过高的印象,反而显得越发温润和善。
就连祖母都被他糊弄了过去。
而父亲,则更不用说,连上千藏书都让刘昭群查阅,若不是真的欣赏他看好他,又如何愿意让他碰自己珍藏的书籍?
想来,刘姨娘早就告知刘昭群她们之间是不合的,也知道就算他的胞弟长得再好再有学问,她均不会有所动心。故刘昭群眼下虽住在苏府,却并不算计着和她相遇或讨她欢心,而是从府中的长辈入手。
只要长辈看好他,他便成功了一半;到时,若由长辈做主把他们二人凑成一对,那就晚了。
苏念语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眼见着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父亲也应该是下朝归来了,便想着去寻他一寻,探探他的口风。
起身披了件外裳,又让元香提上了大灯笼,便步履匆匆地出了院子。
这厢,苏然已经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
比起平日里抵家的时辰,今日算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