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吏相互张望,有人怯怯答道:“陛下问的可是项辰项班头?他父亲是顾家的家奴,据说生了重病,今日告了假探望父亲去了。”
楚昭对他微笑了一下,偏头望着齐敛,问道:“齐参军,可知寡人说的是什么人?”
那说话的小吏激动地满面通红,齐敛却惊恐万状地直摇头。
楚昭也不再为难这群快要吓尿的官员,扭头示意一侧的苏溪。苏溪会意,闪身转到屏风后面,不多时搀扶出一个人。非是别人,正是苏子安!
张浪等人看到方子安,当真是面如死灰,再也没有什么抗争之心了。
方子安瞪着张浪等人,两眼简直要冒出火来:“官场中的权力斗争,未必就有界限分明的是非之辨,然而精心锻铸惊天假案,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拉下整个江南官场甚至万千士子的前途作为陪葬,就未免过于毒辣了!这样做的人,必然没有半点将国家和朝廷放在心里,没有将治下百姓放在心中,你们,不配为官。”
一席话说的众人面红耳赤,张浪更是痛哭流涕道:“大人明鉴,小的也是没有办法。对了,是那顾家那位大公子威逼我等。陈敬和廖道一都是他布下的棋子而已。”权衡利弊,张浪终于扭扭捏捏地供出了幕后主使。
楚昭笑道:“你张浪未必算得上幕后主使,但是,算计完后仍然以‘生死之交’面目保持‘友谊’,这样的政客,算得上虚伪到家了!不过说来也该感谢张大人,如果不是你急冲冲跑去通风报信,即便朱驰贵假死,我们的诱饵也未必钓得起来这条大鱼!”
张浪听了这话,脖子一梗,直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楚昭见大臣都吓得鹌鹑一般,轻轻点过系统面板,查看了下面这些人的忠诚,清廉和私心,然后缓缓开口道:“寡人也知道,江南水混,你们很多都是身不由己被拉下水的,有了把柄在别人身上,就不得不听话了。现在寡人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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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消息迅速传到了都城,群臣各自心惊——这一次的南闱舞弊案,居然将整个大楚官场都被牵涉在其中,甚至包括崔景深,他的一位内弟也拿了他的名帖走张浪的门路。难怪不论是那什么顾公子还是陈敬,都想要那本账册了,通过这本账册,拉下水的官吏可不少。
“啪”的一声,楚熙将一本账册扔到群臣面前。
“哼,你们应该都知道账本里面是什么了吧,若不是父皇,孤还被蒙在鼓里。”楚熙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却叫下面的大臣心里直打鼓。只见楚熙沉着脸,缓缓地问道:“谢棣,我听父皇说你刑名学的极好,那么朕问你,这件案子依律要怎样究治呢?”
谢棣简直要晕厥过去,恨不得回去抽死谢意这老贱人。因为谢意就是前任苏州太守,而朱家还嫁了一个嫡女给他的二儿子。明明谢家这几年已经很低调了,谁知道前头出了一个闹腾着要嫁给王若谷的谢澹,后面又出了一个差点把谢家拉下水的谢意……遇上这种亲戚,可真真是身为一个富贵闲人最大的不幸!
虽然心里难受,但准皇帝的话不能不答,于是谢棣战战兢兢道:“回太子殿下,依照大楚律,主考、副主考受贿卖法,不是一般的渎职,应处弃市,明正典刑。其余十八房主考,也应分别轻重处以绞……绞刑……”
楚昭淡漠地问道:“弃市、绞刑、立决、自尽,按照法典,只怕这朝堂都要空一空。”
卢恒权衡了一下利弊和分享,踏前一步,陪着笑脸道:“陛下圣明,太子殿下圣明,只是若全杀了,只怕会引得朝臣们人人自危,政局不稳。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啊。”卢家作为一个权贵世家,这回自然也中招了,只是卢家人多参加北帷,或者喜爱一些杂学,相对王谢两家还算好,所以卢恒看得很开。不过,卢恒敢这个时候站出来,还是因为他看得很清楚,既然楚昭将账本寄了回来,没有就地血洗江南官场,就是打算借儿子的手施恩了。
楚熙垂下长长的睫毛,一时没有作答。太子殿下一沉默,整个太和殿便显得异常安静,连一声咳嗽都不闻,更没有人胆敢催促抱怨。
过了半晌,楚熙终于将账册递给身边的小盒子:“找个火盆来,全都烧了吧。”
随着太和殿上的火盆燃起,纸灰如同蝴蝶般飞舞,也让这一次轰轰烈烈的南闱舞弊案尘埃落定。最后只杀了张浪等江南官吏共十六名,重判了试卷,几个世家被削了食邑,并没有再多做牵连。
楚昭翻看着朝廷的邸报,叹息了一句:“咱们儿子也算是长大了。”
韩起也笑道:“我还以为这小子会真的大开杀戒呢,他可从小就不喜欢贪官污吏。”
楚昭得意地把儿子诉苦的信展示给韩起看:“心里正委屈呢,臭小子也够不客气的。”
韩起接过来一看,见信上写着:
儿臣奉敕执掌重器,乾坤广大,曲遂私诚,本性驽钝,敢干洪造。父皇当政之时,推广中和之政,抚慰疲病之民,欲使民之安政,臣子报国。然而纵观史册,太平盛世,仁慈君主,贪污之事反而越烈。儿臣近日阅读父皇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