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雨田霍然一惊。
人球本为一个整体,并非分隔开来的两部分。球也好,人也好,都被潮水般的先天真气包裹着,随时可以成为引发风暴的中心。直到此时,铁球仍在不停推撞苏夜,攻势凌厉至极。他的内劲绵绵不绝,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但是,苏夜右手触碰铁球,展现出吸收邪帝元精的意图。邪帝舍利立刻生出反应,也极大影响了铁球的动向。球上原本旋出沉重的呼啸声,这时变成了刺耳的鬼哭神号,如同球中囚禁着千百只恶鬼,正要破球而出。
向雨田和链子铁球之间,突然有了无比清晰的裂隙。铁球是他最神妙、最邪异的武器,与魔种配合的□□无缝,却因元精之故,瞬间成为拖累他的累赘。
他之前一派自然,任凭自己被铁球带动,现在却不得不遏住急旋之势,用力扯回铁链。
铁球激射如电,弹回时亦有雷霆万钧之势。眨眼间,苏夜掌心的吸力消失,变为一股向前狂涌的力量,仿佛潮汐退回最远处,又猛冲上岸。这股惊人的推涌力道,和向雨田的真气融合在一起,推动铁球反噬主人。
很难说是铁球更快,还是她刺伤鬼影的那刀更快。由于铁球重量接近百斤,应该还是后者快上一些。但越沉重的东西,高速弹飞时的力量便越恐怖。向雨田不及多想,向后一掠五丈,避开前方不断增强的巨力。
说到底,他只练成了魔种,尚未掌握由魔入道的诀窍,招法尽管诡异离奇,却无法破解苏夜的先天功。他出招之时,内劲犹如重重浪涛,变化精妙绝伦,令人迷茫震骇,但和苏夜相比,立时分出高下。两者区别之大,就像江流与海潮。
元精脱离舍利的势头被当场中止,向雨田的危机亦迫在眉睫。倘若铁球击中了他,他少说也得重伤吐血,一如方才的鬼影。更不用说,苏夜正如影随形,紧跟在铁球后面,向他急速扑来。
霎时间,他看到本应落在她眼里的景象,那就是如泰山压顶的巨大黑球。铁球明明是从他正面飞来,给他的压力却无处不在。舍利元精涌出涌回时的啸叫,亦鼓满了他的耳朵。她无需施展什么似缓实快、似轻实重的变化,只要全力将铁球击回,便可让他手忙脚乱。
事已至此,向雨田竟还有破解的方法。
他内劲继续涌向铁球,直冲天空而去。当他松开右手时,铁链已绷的很紧。铁球骤然滑向上空,方向自此改变,从他左肩上方擦过,打着转儿飞向远方。与此同时,他硬生生再往后退出两丈,背后的怀古剑已落在手中。
苏夜一见他,便知道他用所有武器都得心应手。这不是她对他的夸赞,而是不用质疑的事实。至少他在剑术方面,不输给南北任何一名用剑高手。怀古剑一经出鞘,剑光立即亮起。这道虚实变幻的光芒盘旋不定,绕着他急速转了半个圈子,蓦地上挑,正好挑中夜刀刀尖。
他名气当然没竺法庆大,手下也没弥勒教的数万信徒,武功却一定在竺法庆之上。此刻,他全力回避化解,身影如鬼似魅,而剑光正是从虚空中刺出的一道耀目流光。
刀剑相触,铮铮清响不绝。响声来自怀古剑的弹起弹落,夹杂在剑气刀劲的破空声里,听上去格外悦耳。
苏夜握刀的手,稳定的一如磐石。向雨田却觉手臂剧震,连带半边身体都在震动,就像一剑挑中坚不可摧的山岳。他只能顺势而为,让长剑化为被击散的光点。但光点并无溃散的打算,反而凝聚成群,往夜刀劈头盖脸地洒落下去。
他已落于下风,攻势却迅猛到了巅峰。换句话说,正因他落于下风,才被迫展开不顾自身的激烈攻势。如果他转攻为守,只会被苏夜牵着鼻子走,导致他输得更快。
每一点剑光划落,都带出一道锋利的剑气。短短数秒钟内,两人已交换了起码五十招。剑雨的威力、范围均在不停衰退。最终,剑雨忽然收束成同一道光芒。剑光尽显虚幻之意,持剑的向雨田也像失去了实体,化为以魔种为主的精神力量,连人带剑,破入夜刀的漫天刀光。
外人很难想象,在缭乱交错的光芒中,两人是如何辨认出对方的气息的。就算苏夜,也只能说这是直觉或灵觉。他们没有时间去想,但凡慢上一瞬间,就有不敌受伤的危险。她寻找怀古剑,向雨田寻找夜刀,均是同一个道理。
剑光没入刀光,登时出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缥缈峰顶。
巨响未绝,向雨田踉跄后退。他的脸色仍在不停变换,很像一个在红白两色之间切换的灯泡。苏夜原地站定时,他的脸白的像纸,然后才慢慢涌上血色。随着血气涌回头顶,一股腥甜的鲜血也翻腾到他喉咙,催促他张口把它吐出去。
他不去理会气血翻涌的难受感觉,强行把它压下,下意识伸手到唇边一抹,发现嘴角已绽出了血丝。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迹,忽听不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响。横飞的铁球连撞三棵树,在撞上第四棵之前,失去了挟它飞行的力量,终于力竭跌落,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苏夜望着他,微笑道:“好剑法。”
她说话之时,目光已从他身上,慢慢滑到了链子铁球那里,随口解释道:“你放心,我无意吸收元精,何况这也不是吸收它的好时机。我只是吓吓你,让你尽早露出破绽。若非如此,你不会那么急于收回它。”
她语气平淡如昔,愈显气定神闲。其实她不像表面这么轻松,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