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这是一所没有门匾的宅院,但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这是田宅。在帝都的宅院中,这种只有七八个院子的宅院并不算大,宅院的大门很少打开,主要是主人很少回这里,下人们采买走的都是偏门。
在宅院深处,初嫩的绿叶丛中,有一间小院,这个院子比较小,比起宅院的其他院子来说是最小的,也是最不起眼的。
这个院子是王奋为自己选的,他很喜欢这里的幽静,以前他就不喜欢上帝都来,就是觉着太闹腾,难找个安静的地方。
到帝都那天,王奋便下令王许两家所有人都偃旗息鼓,隐蔽起来。这个命令让两家不少人都很不满,可他手上有王许两家老祖宗的最高令牌,这些人尽管不满,却不能不遵守。
坐下树下,悠闲的躺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诗集,旁边的案几上泡着新上市的香片,他对茶叶的研究并不多,也不挑茶叶,其实喝得也不多,主要是享受那股清香。
一个有些稚气的小丫头跪坐在边上,小心的守候着,不时悄悄看一眼躺着的三爷。小丫头并不懂书上的诗文,不过三爷看得很有兴致,不时还击节叫号。
“好诗!”三爷又脱口而出。
“你已经看了几天了,都看出些什么?”
小丫头连忙抬头,见龚先生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进来,三爷抬头看着他,招呼道:“快坐,快坐。好诗啊!好诗!多少年没见着这样好诗文了,读来令人耳目一新,比起那些矫揉造作之作,可谓天壤之别。”
“三篇震帝都,诗词自然是好的。”龚先生说着在他对面坐下,朝小丫头示意下,小丫头起身施礼退下,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俩人。
“他的诗词,篇篇精彩绝伦,即便千载之后,依旧唇齿留香。”三爷叹息道,似乎十分惋惜。
“公子又惜才。”龚先生面带笑意,三爷笑了笑,翻了一页,叹息说:“百看不厌,惜乎!怎不为我所用!”
“公子已经看了六天,可曾看出什么?”龚先生问道。
“唉,世事弄人,我倒是很想和他成为好朋友,与他把臂畅游天下。”王奋叹道,满是惋惜,龚先生没说话,沉默了一会,三爷才慎重的说:“一般能写出这样诗篇的人,或是心高气傲,或是豪情万丈,或是飘然出尘,可他却偏偏是个商人,而商人又是一个锱铢必较,绝对现实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情怀;怎么会有乘风归去的浪漫;更何况,春江花月夜,那是出世修道的情怀,千万年之后,依旧传颂不已。”
“这样的诗篇,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三爷长叹不已,神情之中非常迷惑。
龚先生丝毫不怀疑三爷的品鉴,三爷在这方面的品味极高,那些庸俗的诗篇从来不入他的法眼,以文观人,是三爷最擅长的。
为此,到帝都后,三爷便下令收集柳寒的所有文章,包括在凉州长安写的三首,在崔府和延平郡王府写的数首,以及他在冀州时收集的,全数收集整理成册;每日咏读,细细琢磨。
当然这不可能完全了解柳寒,但却可以推断出柳寒性格,习惯,爱好,从中琢磨出他做事的一些规则。
“你收集的情况?”三爷扭头问道。
龚先生耸耸肩:“没有更多的,除了公开的,其他的没有。”
这段时间,三爷整天在家咏读诗文,龚先生则在朝野活动,走访与王许田诸家交好的官员和商家,了解柳寒在朝中的支持。
柳寒的很多事在帝都都是公开的,比如他与秋戈交好,为秋云给拓跋部落送粮,与鲁璠是诗友,延平郡王很欣赏他,小赵王爷和薛泌是酒肉朋友,小赵王爷还曾为他在百漪园与田家交手。
在江湖上,柳寒与风雨楼萧雨交好,俩人联手将漕帮方震赶出了帝都,逼得漕帮交出彭城以北的水道。
在商场上,柳寒同样表现不俗,瀚海珠宝已经是帝都第二大珠宝店,只比鸣玉斋差了那么一点,这一点主要是皇宫采购,皇宫每年都要采购珠宝,柳寒似乎没在意这个,没有主动去抢,鸣玉斋几乎独占皇宫采购。
除开珠宝,瀚海商社这一年多发展势头凶猛,织坊染坊并起,很快抢占了帝都三四成市场,要知道帝都可是有百万以上人口的城市,每年需要的布匹就是一大笔钱。
“珠宝还好说,可织坊和染坊就不同了,帝都很多商家都涉及织布染布,青州的孔家,兖州的陈家和谢家,京兆的章家,都有织坊和染坊,受到很大冲击,仅仅几个月中,利润便少了五六成。”
龚先生叹息道:“要说经商,这柳寒真是个奇才,他的织坊织出的布,不禁漂亮,还很厚实,染出的布,颜色鲜亮,还不掉色,我试过,无论怎么洗,都不掉色。
更不要说,他采取的经营方式,可以说是绝妙,用行间的话来说,是加盟的方式,每家加盟的店,只要交一笔保证金,便可以到瀚海商社接受培训,瀚海商社还负责提供全部原料,原料费还每月结算一次。
我估算了下,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两年,整个帝都的染布就得给他吃下。”
“那么从朝里动手,成功的机会有多大?”三爷问道,龚先生想了想,微微摇头:“我看希望不大,除非说通潘链。”
“哦,为什么?”三爷将诗册放在案几上,端起茶杯问道。
“他与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的关系不错,这两位是新近冒起的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