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嘉和二十四年农历十月十三日
京都
今日是九公主出嫁的日子,卯时一刻,红杏便备好朝服,带着礼仪妆容嬷嬷来叫云织。云织迷迷糊糊被她们拽起来,洗漱梳妆,穿衣打扮,生生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将身上的东西安置妥当。
“不过是送个礼,小半刻钟便回来了,云倾城那厮何必带我去,半点用处没有平白让我受着折腾,还要带着沉死人的郡真是累死人了。”
云织看着镜中的被打扮的“金光灿灿”的人,厌烦的扯动了几下头上的步摇,被梳妆的嬷嬷赶紧拦住,嗔怪道:
“哎呦我的王妃,别动别动,小心弄坏了妆容,又得折腾半日。这送亲的都是皇亲国戚贵女命妇的,各个眼睛毒的很,您这身上稍有不妥,可不单单自己丢了面子,连咱们王爷也要被笑话的。”
笑话?云织看着镜中被插的圣诞树一般自己,面上显现阴郁,将她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跟随那些贵女贵妇们一起,像个人形木偶,被男人们当资本一般来回做比较,就不是一种笑话么?这般想着,募得心头便是一阵烦躁,一掌推开那为她整理头发的嬷嬷:
“我便是这副模样,若是怕笑话便不该让我去了。我困死了,不要去了,爱谁去谁去。”
竟将头上的步摇生生拽下来了,转身便直接向着里屋走去了。将在场的下人们吓了一跳。
尤其是云倾城特意请来给云织梳妆的那位嬷嬷,她是被安定王爷从宫里请来的,什么刁钻的主子没有见过,却从没见过这般粗鲁吓人的。拿着那步摇看着周围的丫头嬷嬷们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这是怎么了?”
月奴面无表情,不会回答她。粉衣那小丫头吐吐舌头也没有说哈,那王妈妈则站在一边老神在在也没有搭理她。只红杏转头看着云织进去的里屋,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满是无奈。
这两日秀心情十分的不好,可以说达到了前所未有地步的不好,尤其是对那安定王爷,吃饭出门都特意避开他的时间,送来的东西也一律丢掉,简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讨厌程度,而这一切都只因三日前去千丝万缕阁的那一趟,那小厮的只言片语便让秀心中结下了疙瘩,但她什么也不肯说,而她却也什么不能劝,只得时时笑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安慰她,本以为她会这般慢慢气消,谁知在今日却还是彻底爆发。当真……
红杏抚了抚额头,有些头痛,转身看向那还依旧不知所措的嬷嬷道:
“陈姑姑稍等片刻吧,秀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奴婢去劝劝就是。”
陈姑姑赶紧点了点头,只除了这样也不敢说什么了,今日这差事明显不好办,她可得小心着些。
红杏又看了一眼月奴,吩咐她去外头看看马车是否快来了,若是来了便再等等,便进了里屋。
红杏掀开里屋的珠帘,看到云织正坐在床边,手中攥着一个帕子,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神情却是十分的落寞没有生气。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轻轻蹲在了她的身旁,柔声道:
“秀,您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么?”
“我没事。”
云织摇了摇头,神情依旧落寞,看着手中的帕子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疲惫:
“我只是有些困乏罢了,你让我歇会儿吧,歇会儿我会好些。”
红杏看着她疲惫落寞的神情,欲言又止,想要解释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不能告诉她华东歌曾背叛她,也不能告诉她安定王爷多么无辜,因为就连她自己也看不清那样一个人所做的事到底是真是假。只能叹了一口气道:
“月奴去看马车,但也还有些时辰,秀可以先喝杯热茶等会儿。但您今日一定要去参加送亲好吗。”
云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神情依旧倦怠,但也和缓很多。
红杏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正要走又道了一句:
“秀,不管如何,安定王爷才是您的未婚夫君,您不该总是恶意揣测他,更不该迁怒他,对他心生嫌隙。”
便什么也不再说,转身到外面去了。
云织却募得睁开了眼睛,眼中是掩不住的愤恨和隐忍。红杏说的不错,她是迁怒了云倾城,因为她认定那逼迫他离开的“大人物”除却是他不做二人,但她更怨恨她自己。
她不该情动去招惹华东歌,不该招惹了他却又不能护住他,云倾城纵然不在乎她,也不会容忍自己的未婚妻子与别人有了暧昧,这一次他将华东歌驱逐出去,下一次很可能会杀了他,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次绑架与华东歌有关,也许正是如此才会惹怒云倾城,但是不论什么理由。她清晰的认识到了云倾城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清晰的认识到所有人都可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任何她无法触及事情。她怨恨自己忘记自己不过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在没有能力逃离这里的能力前,产生了不该有的奢望和侥幸而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狼狈而痛苦的边缘。
(二)
平海
海风轻微,带着咸腥的味道轻轻吹动海波,白色的鸥鸟时时掠过,优雅的展开翅膀在海天之中自有的滑行,一切风平浪静。
华东歌的船队便在这一片平静的海域,行驶的安稳从容,每个人都有些倦怠,或在床舱内歪着头打盹,或成两两三三的群坐在甲板上喝酒赌牌,热闹却不喧哗,十分惬意。
一身锦衣的华东歌在最后一只船上,独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