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马车摇摇晃晃,终是慢慢停下,云织自昏睡中惊醒,浑浑噩噩的紧了紧身上的皮裘:
“到了么?”
车外没有动静,却自帘中伸进一只手,云织没有多想,搭上那只手下了马车,一阵凉风迎面而来,云织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却发现了不对——这不是和华东歌约定的地方。
她的一只手还在另一只手里,她却陡然生出了危机感,想要抽回手,却发现那只手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于是她的心更加凉了,但是她没有敢显出神色,反倒佯装镇静地笑笑:
“华老板约的地方还真是僻静,只是不知晓他何时能到。”
说着想要回头观察那马夫的神色,却被他头上那大大的毡帽遮挡了视线,而且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他的一点反应。
云织只得继续佯装没有发现问题,指着前面的一块大石干笑:
“喏,天气如此之冷,我们……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说着就要抬步上前,却走了一步就走不动了,她转身一看,自己的手臂被拉的绷直,而那高大的马夫去一动不动,她终笑不出来了。
下一刻……那男人的肩膀却开始耸动,再下一刻那人哈哈笑了起来,云织被他笑得发毛,再也忍不住搏动手腕上的银针出击了。
那人见云织终是被逼急了,赶紧松开云织的手闪身避开,一把摘下毡帽连连摆手:
“哈哈哈……别别,大姐,是我。”
云织看着那张好似熟悉却又过于粗糙的脸庞,惊诧地停住了动作:
“倾泽!”
“大姐,是我……”
云倾泽挠挠腮边斑驳脏乱的青茬,羞惭又苦涩地笑了。
两人认清了身份,云织便知晓今天是要放华东歌鸽子了,但明显眼前的人是更加需要帮助。
“你就是……”
云织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哦不,该是青年,手指上下游弋着指着他:
“……一路乞讨而来的么?”
“什么……什么乞讨,本殿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才乔装成……”
倾泽懊恼地想要解释,却发现云织正揶揄地看着他,不禁有些脸红地老实承认:
“这一路实在太过艰难,本殿无银财又不懂生存之道,只能如此……”
云织知晓他这一路必定是凶险万分的,方才只是有意作弄一下以消自己被他欺骗的气罢了,又怎么会真的与他计较,再看他面色发黄,蓬头垢面,心中还是心疼的:
“好了,是云织的错,七殿下能安全抵达京自是因为吉人天相,过程并不重要。”
云倾泽的面色好看了一些:
“大姐,倾泽入城打听到母妃现在正在振国王府,皇叔和瑞康都已经出征,但这一路我也并未见到他们的不对,所以心中担忧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说着斟酌地看着她:
“大姐,我想见见母妃,但是,不想节外生枝……你能帮我么?”
“殿下相见自己的母妃去见便好了,哪里需要我帮忙。”
云织干笑着装傻,刻意表现的不紧不慢不温不火。
云倾泽却终于装不下去了,腾地站起来:
“本殿若是见到母妃何必再大费周章来找你?我……”
说着烦躁起来:
“我与你一时说不清楚,但是你若不帮我我与三哥便是死路一条,明日你再见到的就是我云倾泽的尸体了。”
云织瞪大眼睛佯装惊讶:
“你在胡说什么?你能不能说的明白一点,不然我怎么帮你?”
(二)
云倾泽懊恼地挠挠胡子,心中还是顾忌着:
“总之是现在我是入不了宫门也不敢在京都露面,我现在必须见到母妃,否则……”
他说着又焦躁起来,站起来转来转去:
“我不能与你说太多,你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不暴露身份去见你的母妃吗?”
云织笑着敷衍他,手中的帕子却搅得死紧,看来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但这并不符合莫离原先所分析的,难道云倾城兄弟一起失踪本就真是个意外,而刘陈之争只是藉此被骤然推到了白热化阶段。
“那大姐,你一定能帮我的是不是?”
云倾泽灼灼的看着她,云织只干笑着点头:
“陈妃娘娘确实是在振国王府,父王也确实在半月前出征了,不过父王一向不会告知我们公务,至于陈妃那边有宫内侍卫层层把守……祖母也曾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不暴露身份去见陈妃娘娘,兴许有些困难,你先随我回府,我们再慢慢商议。”
云倾泽松了一口气,诚挚地对云织作揖:
“那全仰仗大姐了。”
云织笑笑与他一起返回马车,心中却在估量,莫先生是否已经找到那人。
千丝万缕阁
月已上梢头,华东歌抬头看着头上的月亮,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又翻了个身:
“什么时辰了。”
丫头又给铜炉添了些炭火,很是不满地嘟起嘴:
“秉公子,都正戌时了,您确信和那家的大小姐是今天有约吗?是不是公子记错了时间了。”
华东歌看着那铜盆中猩红的炭火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别烧了,这四面通风的地方烧什么都不会暖的,你下去吧。”
丫头看着自家公子那副模样气恼地“哐”一声丢下火钳,提着衣裙离开这小亭了,华东歌被那一声巨响惊得抖了抖眼皮,睁开眼睛看着那丫头离去的身影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