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墨是不知道安胜居怎么和他那宝贝小女儿解释的,总之,安若香还算是顺遂地被送上了车,丢回了老宅里。既没有在临行前上吊,也没有在路上跳车。欢送安若香下乡改造的大家也都很开心,当然,裘姨娘是个例外。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安家也没人在乎这裘姨娘的,她的利益已经和家里的别人都不一致了,自然寻不到盟友。
如今唯一靠得住的女儿也被送走了,可想而知,裘姨娘该是何等忧郁伤感!据说那青皮骡子拉着车向前移动的一瞬间,裘姨娘非但红了眼,更是咬着牙,仿佛很有些人生感叹……
这一幕安若墨是听玉姨娘说的,玉姨娘是听安胜居说的。她们俩还有周老太太都不曾参加送别安若香的仪式——按周老太太的话,这安若香,理该灰头土脸缩着尾巴出门呢,送她?太给这小不是东西的面子了!
于是安若香便那么凄清地离开了宅子,前往了老宅。而去了老宅之后就更凄惨——陈氏虽然是个好人,可好人往往意味着道德观特别强烈,于是一向和颜悦色的“陈氏母亲”这一回听闻了安若香的行为,那个又恼又恨啊!安若香毁了安家的名声,她这做主母的才是最头疼的!于是她也不再如从前一般放任安若香不管了,严格按照婆婆的指示,将安若香给关了起来。
那吴三家两个儿媳妇,人既粗壮,心也忠诚。得了主人家要她们看住安若香的命令,一日到头哪儿有个懈怠的?盯着个小姑娘,可比日日在地里爬滚舒坦得多!加上周老太那活扒皮一样的人物都答应给自家减租子了,两个妇人只恨不得报恩呢,安若香多走一步,都能感到四道目光粘在她背上扒都扒不下来。
这样的日子,安若香要怎么过才好哟。送安若香回去的小厮将消息传回来,周老太满意得很,安胜居情绪也不错,玉姨娘暗自解气,正是心花怒放,只苦了个裘姨娘,那脸皮皱得能夹死个蚊子了。
这一幕叫安胜居看了,他登时便皱起了眉头,道:“做这样子给谁看呢?要不是你没德行,三姐儿怎的叫教养成了那个样子!若是从小便放在她母亲身边养,不说如二姐儿一样能是个有心的,便是老实不出去捣乱也是好的!你还委屈,我好生的姐儿叫你养废了,我却和谁委屈去?”
裘氏如今失了宠,又哪儿敢反驳?只得诺诺应道:“是,是奴家不是……奴家原本也不是什么会养子女的……三姐儿从奴身上出来,是委屈了她了。”
“亏你还知道!”安胜居道:“罢了,念在你当初将三姐儿留在身边也是因了做娘的一片心意,我今日也不能全都怪在你身上去——只一桩,今后三姐儿教养嫁人的事儿,你再也莫要插手了!你这样不贤德的妇人,若容得你再捣乱,说不准三姐儿一世都叫你毁了!”
裘氏心里头的委屈可和谁说去?安若墨看在眼中,只是不言语——她虽然讨厌裘氏,但真正又恨又不敢太恨的,却偏偏是安胜居。
在这个时代,女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做一个好人还是做一个贱人,对女子来说往往就是一念之差的事儿。可男人却是不同!同样是有妻有妾,有些男人就能叫家里头维持表面平和,安胜居却明明白白宠妾灭妻,这才弄的安家现在谁看谁都不是人。
如今这罪魁祸首将一切都推在裘姨娘身上,却也是把自个儿摘得干干净净……安若墨看着便想冷笑,奈何周氏与玉姨娘两个听着这话却都是一脸解气。
好吧,这两个还真是为了宅斗而宅斗的人物!她们想来是不会觉得如今的情况全怪安胜居没有良心贪花好色喜新厌旧的,她们一定觉得,自己的生活之所以不顺遂,全都怪那个已然又老又丑还心狠手辣的狐狸精裘姨娘啊。
果然,当天晚上,乘着安胜居出去喝酒不回家,玉姨娘便偷摸跑到了安若墨房中,兴奋道:“二姐儿!奴家今日算是高兴了!”
“怎么的?”安若墨原本要睡了,如今已然到了秋天,天黑得越来越早,她也顺应天时地越睡越早,玉姨娘突然跑来,她也是有些惊诧。
“听说那裘氏回去之后哭了一天呢!”玉姨娘的眼都发亮:“爷不在家里头,否则知道这事儿了,一定会先来和我说的!他不在我的消息可便慢了,如今才知晓……哈哈,那裘氏也有今天!”
安若墨心里头对她的欢乐其实挺不以为然的。十年前,裘氏一定也想不到自己有孤零零哭一天的时候!倘若安胜居不是比玉姨娘老那么多,所以很可能还来不及再寻新欢就挂了的话,玉姨娘也早晚有一天要面对失宠无依的境地的。而且她只会比裘姨娘更惨!
再怎么说,裘姨娘还有儿女,就算荣哥儿最后不认她,可也到底是亲娘。等她死了,有这么个亲生的儿子,牌位前头好歹能吃得一炷香。玉姨娘呢?她才是注定的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但这话,安若墨也不会同玉姨娘说。她还没当玉姨娘是什么一生的挚友,那些个忠言逆耳,谁没事儿干就拉着个普通朋友唧唧歪歪啊?那不是讨人嫌么?于是,安若墨笑笑,道:“她该哭。哥儿也成了人家的了,姐儿也叫她自己给教坏了,爹爹也算是看明白她,不再喜欢她了……先前她张狂得很的时候,却不明白,种下什么因,便一定得什么果呢!”
“是!人哪儿能和上天定下的命较劲儿呢。”玉姨娘扬扬眉,道:“先前她妒恨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