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安若香到了安家老宅里头,自然是要先去见嫡母的。无论她心底下如何看不起陈氏,这都是规矩,规矩,就不能废。
而陈氏身边,正有个荣哥儿。陈氏不为难安若香,安若香自然能见到他。
在这远离亲娘亲爹的地方,见到自己久别的亲弟弟,安若香怎能不激动?□□哥儿是玉姨娘抱着……
安若香上前便要把弟弟抢过来,玉姨娘一惊,向后退了半步,尚未开言,安若香便怒道:“把我弟弟给我!我要抱抱他,难道还不成了么?”
玉姨娘那个恨啊,可陈氏偏偏道:“给她抱抱吧,姐弟两个多久没见了,怕是彼此都想得很。”
这话出口,玉姨娘自然不敢不依,于是将荣哥儿递给了安若香——□□哥儿这也是两岁多的小男孩儿了,平日又短不了他吃喝,生得胖大,安若香一抱,险些将荣哥儿给摔了。
而荣哥儿很明显地表示——不喜欢安若香!
他本就沉重,安若香抱着还没空出手来哄他,他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见天不见地的。安若香想哄,哪儿能哄住?这荣哥儿没口地叫娘叫姨娘,就盼着陈氏玉氏两个谁能把他接过去,救他出一点儿都不舒服的怀抱才好。
而安若香正在调高分贝和他强调“我是你姐姐”的时候,已然去换了行装的安若墨进门了。那一霎,荣哥儿哭得更惨了:“二姐姐!救命!”
安若墨一怔,她在回来的路上想过安若香这姐弟重逢的时刻会是什么样,但绝不曾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救命?安若香莫非看着荣哥儿和他们亲善,想掐死荣哥儿?那也不该当着陈氏和玉姨娘的面行凶啊?
她急忙趋前两步,想把荣哥儿抱过来,可还没伸手呢,安若香便怒了:“你们给我弟弟灌了什么mí_hún_yào?!他都不认我了——你算是哪门子姐姐啊?”
“他是嫡养的,自然我才是姐姐。”安若墨道:“有你这么抱孩子的么,你那胳膊硌得他多疼啊。”
说罢,她生生就要把荣哥儿抱走,安若香哪儿肯放,拽着荣哥儿的腿不撒手。荣哥儿吃痛,反应却是不慢,小腿儿一蹬,正踹在了安若香胸口。
这一脚若是踢在裘姨娘胸口,她出于爱子之心必不多事。可安若香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实在经不住考验,又正是小姑娘家最爱惜身子的时候,胸口被踢这么一脚,哪儿能不气?手一翻便在荣哥儿大腿上狠狠一拧。
荣哥儿哪儿受过这种疼,惨叫一声,哭得响彻行云。而安若香明显就不是擅长暗中使绊子的人,这一掐,旁人都分明看在了眼里。陈氏再老好人此刻也忍不了了,怒道:“香姐儿你做什么!”
“做什么?他不听话,做姐姐的教训一二还不成?”安若香傲然道:“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他怎么不识好歹?”安若墨好容易将荣哥儿脸上眼泪擦掉,自觉抱着他的半条胳膊都要坠断了,便把他放了下去:“小孩儿最是明白谁待他是真好,谁待他是虚心假意了,你看着他的眼神便与我娘看他眼神不同,连把他弄疼了都不觉得,他讨厌你又怎么了……”
仿佛是为了照应安若墨的话,荣哥儿摇摇摆摆晃到了安若香面前,踢了安若香一脚。他方才那一脚借着安若墨的身体,自然是有多大劲儿就能使多大劲,如今自己站着,一脚的力道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可这一下的意义,却是比方才还大。
刚刚他不过是想要挣脱所以扑腾,如今却是摆明了讨厌安若香。
安若香眼都要红了,若不是安若墨扑上前将小祖宗搂了出去,只怕当场就要姐弟反目。
而抓不到忤逆的弟弟,安若香对嫡母便更是憎恨。当初的荣哥儿对她和她姨娘多亲啊,如今却都不认她了!果然是白眼儿狼!
“母亲教的真好。”她恨恨道:“两岁的娃儿,便敢动手打亲姐姐了。祖母总说母亲教出的娃儿有规矩,难道这就是规矩?”
陈氏面色一青,她先前是不怎么和安若香打交道的,自然也不知这位庶女说话如此不经大脑,挑衅都这样不加掩饰。可她温柔惯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正在着急,安若墨又进来了。
“三妹妹哪里的话,我娘教的,自然是懂规矩的。”安若墨冷冷道:“不过,朽木摆在芝兰堂里头也只能不腐坏,总不能因此就变了宝。那荣哥儿又不是我娘的骨血,如今知道尊重嫡母和嫡姐,已然比你强出太多了。真不知晓等你嫁去了唐家,又要怎么毁我安家的名声——嫡母养出的是你这种东西?简直叫人笑话!”
“招儿!”陈氏对自己的女儿可是要求高,无论如何不能允许安若墨说话不好听。
“呵,”安若香却是傲极了:“笑话也不是笑话我!那时候我都嫁了人了,管你安家的名声做什么?就为了安家的哥儿们能娶到好媳妇?休想!我先前还是为了我弟弟,如今这小子成了这样儿,我凭什么还为了他捺着性子?”
说罢,安若香竟转头就走,将一屋子人丢在了后头。
陈氏气得脸面发青,却不知该怎么说,半晌只念出一声佛来。安若墨却道:“娘,你看她这样,也能教得好吗?您就不该答应爹爹让她认嫡!她若占了嫡母养的的光,连我和盛哥儿的名声都叫她带累了。”
“她……”陈氏迟疑了许久,叹了口气,道:“只盼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娘这话便说的不对了。”安若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