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香只不过是一个趔趄罢了,既没有摔倒,也没有烫着自己的手。她站稳脚步看着安若墨,眼神之中,倒颇有几分你能奈我何的挑衅。
安若墨怔怔看着这一切,心里头咬牙,面上却是呆住了一般,终于扭过头,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她越是失意,安若香便越是得意,一声:“二姐姐,我不是成心的,对不起呀”,念得十分波折,极度欠打。
安若墨听着都恨不得扭头狠狠抽她两个耳光才好,然而当下,她既然要扮成贤淑的嫡女,便断然没有和这种小贱丨人计较的道理。只是脚下微微不稳,看在安若香眼里,只怕更成了这不知死活的庶女以为自己胜利了的证据。
可是,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安若香以为自己那一盏茶能打击到她,那还真是太幼稚了。安若墨看着伤心,其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她只是一个人沉默地坐在从后门进宅子的必经之路边,眼神直直地发呆——安胜居送了那些礼物给她和周氏之后便出去了,掐着时间大概是要和生意上来往的朋友们出去吃酒。
这大半下午的……若是他们没什么别的“活动”,这当爹的马上就要回来了。
安若墨就是在赌这一把。能在此时碰上安胜居呢,她就更能树立自己无力自保的小白花形象了,若是碰不上爹而是叫祖母发现了她的神秘失踪呢,那就完蛋了——周氏因为揍安若香闪了腰,这两天天天皱着眉头捂着腰呢,再添上这一回事儿,她还真怕周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
可上天到底还是待她不薄,在她发呆发得马上就真要呆了的时候,一个越来越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坐在这儿作甚?”
“爹?”安若墨如同被惊住的小鸟儿一般抬眼看他:“爹……”
“怎么了?”安胜居显然看到了她的不高兴,便道:“苦着脸做什么?”
“……爹爹给我的笼云纱,被水浇了。”安若墨小声道:“那东西很贵重吧?三妹也说……”
“被水浇了?”安胜居哪儿有不心疼的道理,那笼云纱他店铺里头也没多少,这县城里也没几个女人穿得起的,拿回来给嫡女做条裙子,原本足以弥补她十几年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遗憾了,却没想到,这还没裁剪呢,就废了:“你这孩子!怎么泼上去的?”
安若墨垂了头,讷讷半晌,道:“泼了茶水……没拿稳……”
安胜居皱了眉头,道:“真是个没出息的,穿不得好衣裳!算了吧,还有旁的锦缎你用吧。真糟践东西。”
安若墨咬着嘴唇,鞋尖前头落下圆圆的几点水渍。
她并不想哭,不过当年和亲爹的小三儿你来我往时也还算练出了一手说哭就哭的功夫。
安胜居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去吧,真是个败家东西!”
安若墨勉强点点头,这一顿骂她挨了,只求裘姨娘和安若香“配合”——不然这“败家玩意儿”,她当着可冤呐。
这宅子里头没有她的人,她也没法子知晓安胜居去了裘姨娘母女那里之后说了什么。只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安胜居便匆匆来了,对着正给周老太太捶腿的她,皱着张脸:“招儿,那茶是谁泼的?”
安若墨仿佛吓了一跳,却咬着牙不肯开口。
“快说!”安胜居声色严厉起来,倒是叫周氏不太乐意了:“你一日尽护着那两个!平白无故吓唬招儿作甚!”
“是……是三妹。”安若墨垂下眼帘,声音极小,心中却暗喜。
安胜居是绝对不会主动去问裘姨娘这件事儿的,之所以现下冲过来重新盘问她,想来正是裘姨娘母女向他提到了此事。
毕竟,她在那地方和他说了话的事儿,可也没避着别人。裘氏在这宅院里头经营多年,哪儿会不知道她去“告状”的行迹?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不是去告状的,而是主动认错的……以裘姨娘的性格,多半会第一时间去见安胜居,先赔了不是,再话里话外指摘自己做嫡女的不宽宏不大量,以图叫安胜居心下起疙瘩。
可她安若墨没有告状啊,甚至主动将罪责揽在身上了。裘姨娘若是提到安若香的无辜之过,那便是不打自招,还帮她安若墨刷了不少好感度。
“她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着她来了,要看我的衣料,我便答应了。又叫婢子给斟了茶……初时我还想着,那茶会不会太烫了些,却见三妹捧着也没说什么,可走了几步,便脚下一绊,将茶汤全都泼在了笼云纱上……”安若墨越解释声音越小:“我不知道三妹是不是故意的,可她……她一定是妒忌爹给我这样贵的衣料。我看她泼茶之前,脸色便不大好呢。”
“不是故意的?”周老太太冷笑出声:“那衣料架子前头,又没有坡,也没有坎,好端端绊自个儿一下,茶汤全泼了——你那香姐儿是七老八十了手脚不灵光吗?!招儿当下还站在衣料架子旁边呢,若不是避得快,烫到了脸面,可怎么得了!”
安胜居皱着眉头,道:“她先同我说那水是她泼的,要不是裘姨娘说漏了嘴——你这是何苦来?”
安若墨低着头一言不发,倒是周氏愤愤道:“你连她什么性子都不知晓,难为是当爹的——她和软的跟一团子面一般,那香姐儿为难她,她又不敢信你会为她主持公道,也不愿意叫我说话严厉被人非议,那不只能自己承当着?!”
周氏这话,说到底还是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