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安若墨脸色骤变,却是吴四爷看不下去了,扥了扥那陈掌柜道:“陈掌柜,她一个女娃儿家……”
“女娃儿家也没点儿教养,还会打人!”那陈掌柜一手捂着头,血流了一脸,表情非常狞厉:“泼妇,贱……”
他话音未落,安若墨早气得红了眼,一把夺过身后小厮手中的皮鞭,照着陈掌柜劈头盖脸地抽过去。那陈掌柜哪儿料得到这“小泼妇”当真泼悍如此?人是想躲闪的,但再快又如何比得上马鞭子快,登时便叫安若墨在脸上又挂了一条花。
陈掌柜也恼怒了,他提着手便要上来与安若墨撕打,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妨碍了。但这儿是什么地方?这是安家的宅子,周围是安家的下人!
看着自家姐儿抽唐家的人,安家的下人不管是不是在心里头叫好吧,总归是不会拦着的,而这被打的竟然敢反抗,那还怎么忍?伤了姐儿怎么好!
于是陈掌柜刚一作势上前,便被安家一众下人给扑上去按住了,安若墨早就发了疯了,哪儿还顾得上形象,怎么会想得到误伤?马鞭子挥出风来,净捡着陈掌柜头面上抽。
陈掌柜便是个大男人,也扛不住两个小厮数名丫鬟按他手脚,更况这日日坐铺面的,一来没有机会锻炼身体,二来酒色应酬也着实掏空身子,一时之间竟然是只能挨打。莫说还手,连逃窜都不能。
那吴四爷也着了急。想来他是个郁闷的,平白跟着过来做这种事儿也就罢了,安家还当着他的面把陈掌柜给打了——即便他不喜欢陈掌柜,可陈掌柜到底是他自家人,哪儿能不护着些?于是他想拉架,可鞭子也不长眼,连累他也吃了几下之后,吴四爷便摆出了一副哎呦受伤好重需要调养的模样连滚带爬到一边儿躲着去了。
所幸安家宅子不大,前院闹起事儿来,后院的陈氏和周老太太过不得一会儿便得了消息匆匆赶来。陈氏先到,见得女儿抡着鞭子痛打陈掌柜,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梗过去了,慌得几个丫头忙高叫二姐儿,安若墨扭头,正见得自家娘一头栽倒的情形,这才慌丢了鞭子去扶陈氏。
及至周氏赶到,吴四爷早带着仍旧骂骂咧咧的陈掌柜走了,老太太只看到安若墨扶着昏厥过去的陈氏,丫头们忙着掐陈氏人中。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周氏的声音高亢嘹亮:“二姐儿!你是出息了啊!居然在家里头打起客人来!”
安若墨余怒未消,抬起眼睛凉凉瞥了周氏一眼:“是啊,祖母请来的客人,便是出言不逊,我也该跪着送出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骨头硬了,敢和我犟嘴了?”周氏怒道。
“孙女儿骨头不硬,心硬。”安若墨将陈氏交给侍婢扶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周氏面前,道:“祖母卖铺子,事先不通个风,露个信的?”
“那铺子是我儿的,他既然病了,我卖了又如何?你一个女娃娃家,难道还能做一辈子的买卖?把这铺子卖了,所得的钱正好买上几亩好地皮,待你弟弟读书,也不必再顶着商贾子弟的名头!怎么,这不好吗,啊?左右我与你说,这铺子已然卖出去了,落子无悔,收不回来!”
“若是爹爹没有疾患,自然是好。可是祖母,爹爹这病日日要往里扔钱,没了铺子,单凭地皮,如何支持爹爹的医药?!”
周氏面色一僵,道:“家里难道连这些钱都没有?”
安若墨恼恨交加,索性落下泪,向着一边婢女道:“你们去把爹爹的方子拿出来给祖母看!这熬人的毛病,哪天不要小半两银子丢进去……铺子卖了,这宅子也该卖了,你们这些下人,能找到新主顾的自己去谈妥了价,也好卖了!”
“你怎生能如此对你祖母说话!没皮没脸的小贱丨人!你娘这些年教你的规矩都教在了猪狗身上!”周氏先前听闻家里没钱的一丝悔意,此刻又再次变作了怒火。
“祖母,祖母,”安若墨恨恨地笑:“您都要逼死您亲儿子了,还要我怎么孝敬?!我只想为了爹爹的病有钱治,这才不顾声名艰辛维持铺子,您呢?您说卖就卖了!呵,我爹的半生心血都毁在您手上,眼看我一家子性命也要叫您断送了,索性大家一道没了痛快!”
她说这话时,陈氏方才醒转,听闻那句“逼死您的亲儿子”,登时便叫道:“招儿,你说什么?”
“祖母卖了铺子,说要购置几亩田地。”安若墨含着眼泪,笑道:“祖母啊,您无非是觉得,这铺子是我在经营,损了您在家里头的威信——可我问您,这铺子卖了几个钱?够我爹爹用几年?没了这笔钱,咱们……”
“反正老身已然将铺子卖了去,你要怎的?”周氏怒极,道:“唐家连银子都抬来了,不为这铺子,难道为了你不成!”
“银子?”安若墨哼一声:“在哪儿?”
“就在堂屋里!你去看,你去看!哪点儿亏了你的那些货!”
安若墨恨恨盯了这老太太一眼,带着人直入堂屋,果然,几口红漆箱子正停在屋里头,里头摆满了白花花的现银。
这老太太是脑子有坑啊。这么大数额的交易,谁特么不带银票搬银子啊?!
她就手从一个箱子内翻了翻,取了一块摆在下头的银锭,递给了旁边的小厮,恨声道:“把这银子铰开!”
“你做什么?”周氏也紧跟着赶到了,斥责道。
安若墨却不理她,由得小厮取了器械,将银子从中铰开。
银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