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之后,乔海潮露出了半个脸,头发有些凌乱。见来人是丁灵凌便大方地请她进去坐。
寝室是单间长方形结构,门对着的就是阳台。乔海潮给屋里装了一个黑色的窗帘,将白昼拒绝在了窗外。
屋里的设施很简陋,只有天花板上装了一个可以转动的小电扇,没有空调也没有电视。
丁灵凌四周看看,虽然屋里只住了一个人,但是其余几个上下床仍没有搬走,乔海潮自己住了靠阳台那张床的下铺,其余的几个床位被他用来放置书籍。丁灵凌注意到,他的书籍摆放相当有规律,不是按照学科、质地,而是严格按照厚薄依次叠放的。
但是乔海潮的书桌上的东西却摆得相当零碎,洗漱用品、眼镜、食物都没什么规律。
相当有趣,一般真正患有强迫症的人对自己执着的那一个规则在生活中都是贯彻得相当彻底的。比如对数字“2”有强迫的人会在开门的时候逼自己开两次,给厕所冲水也会冲两次,甚至吃饭的时候也一定要用两个碗。
而乔海潮的强迫症却是有选择性的犯的,从他对书籍摆放的规律来看,他是对厚度次序有着相当程度的执着。但是他桌上的几盒饼干却是随意摆放,并没有如书籍一样厚的在下薄的在上依次堆放。
这是丁灵凌第二次见到这名男生,上一次她坐在台上,乔海潮坐在台下,距离虽不是特别远,但也没有近到让她能仔细观察的地步。乔海潮还是一身黑衣,脚上穿着黑色的室内拖鞋,似乎对黑色有着莫名的狂热。
饭盒男说过乔海潮因为成绩拔尖所以特别招女生喜欢,丁灵凌现在却知道了真正的原因——说到底这还是个看脸的世界。
黑框眼镜很大程度上可以对一个人的真实相貌起到60的误导作用,特别是对于一些有脸盲症的人,他们大多数几乎不能认出同一个人戴和不戴黑框眼镜的样子。
今天乔海潮没有戴那副挡住了他大部分容貌的黑框眼镜,露出了秀气如韩星的脸。他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是趋于一种常年蜗居室内且营养不良的病态白,而不像冷清风那样是天生的。他个子有左右,非常瘦,加上穿了黑色的衣服,更显得身板更加单薄。已经是4月的天了,他还穿着薄线衫,袖子向上卷起,露出一截细嫩如藕的手臂。
丁灵凌觉得人果然不可貌相,就比如这么瘦弱的小鲜肉能是警校实战中的佼佼者,又比如长得比女人还妖媚的冷队长能攻得下以前宁折不弯的花花公子沈晋。
“丁老师,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乔海潮打断了丁灵凌的观察对她说道:“你果然也是觉得我像变态吧。”他自嘲地笑笑,嘴角牵强地扯动了一下显得那么不情愿。
“海潮,我这次来找你并不是因为我听到了什么流言,或者我因为你在讲座上提的那些问题而武断地对你进行了判断。”丁灵凌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他的眼珠是深棕色的,像搅浑了的一汪深泉,透着对所有人的不信任。
凭良心讲,出于一个心理学家的直觉,丁灵凌确实是对乔海潮有些在意,无关乎他问的问题,而是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像是脆弱的贝类执着地要将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壳里,为了保护自己而拒绝一切外界的叨扰,执拗而孤寂地钻研着自己所认同的东西,哪怕柔软的肉被粗糙的沙粒磨得生疼也一定要将之变成最耀目的珍珠。
“你是市局有名的心理学家,又是美国名校毕业的博士。我读过你很多论文,你亲自前往美国加州新月市的鹈鹕湾监狱对里面的重刑犯做采访,又与心理学界很多知名教授一起研究课题。”乔海潮顿了顿,说:“那么老师,现在这间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不带隐瞒、不带官方色彩地回答我上次问的问题吗?”
不愧是学霸,对她的学术情况了如指掌。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对犯罪基因遗传这一块特别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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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各个队在这个星期都过得特别悠闲——旧的案子都破了,新的罪案还没发生。连丁局长都对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感慨这春光催人懒,连犯罪分子都消停了。
没有其他的重大案件笼罩,市民公园发生的那宗女童离奇失踪案便成了整个警局乃至全市关注的焦点。整点新闻里漂亮的女主播神情凄切地反复呼吁市民加入寻找小思雪的行动中。
前往市民公园赏樱的民众人数实在太多,公园的停车场早就超过了负荷,一些有钱、任性的私家车主索性将自家车停在了路旁空地处,也不管是不是会被交警贴单。不遵守规则的人多了,让警局引以为傲的破案神器——“天网”也失去了作用。
“局长,实在是查不出来。我思雪的照片加入人脸搜索系统与天网系统里的录像记录进行比对,已经重复运行了三次比对程序,还是一无所获。”林尧垂头丧气地拿着分析报告跟丁局长报告,他的电脑是冷大哥出钱给买的超薄超级计算机,价格当然是特别土豪的。在以前的案子中,他用这台计算机加上他自己编写的人脸识别交叉对比程序基本上不超过两个小时就可以将数百个摄像头的内容按时间逻辑生成所调查人的行动轨迹。
“怎么会查不出来?!”丁局长胡子抖了三抖,被害人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不管是出于警察的责任感还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大叔对孩子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