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又暗了一些,一会儿没有来人了,所以,当两百平的殡仪馆门口处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时,阿雅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有人叫了她一声,何家小姐。
阿雅的手从爹地的牌位上落下,茫然地扭头,视线抬起便是一怔。
他双手在系黑色西装上唯一的纽扣,这是阿雅第一次见他穿正黑的西装,衬衫也是黑色,梳的一丝不苟的油头,发短而硬,几乎根根竖起,鬓间的发际线凌厉清晰,和入鬓的墨眉只隔寸毫,额头正中,一个锋锐的的戾气和冷漠。
他表情严肃,琥珀色的眸子,视线压得深,直视正方爹地的排位。
并没有看她。
阿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近了,她不晓得呼吸怎么有些不顺,这人气场压得她手脚不伶俐。
这些天反反复复想过,爹地加入o记全力只为扳倒他。
这次出警,阿雅事先不知,爹地出事后o记她还未踏足,也没人告诉她,究竟是多大一场战争,能死亡八个特警。
但,与这人,脱得了关系吗?
阿竖起尖刺般,盯着这人精致绝伦的一张冷脸。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给爹地鞠了一躬,闭眼有片刻,眉宇是皱起的。
再转身朝她,浅浅颔首。
阿雅没有回应,一双鹿黑的杏仁大眼,紧盯着他的脸,柔软的黑色睫毛颤动,泄露了她此刻其实很怕。
“节哀顺变。”嗓音淡淡,沉沉,分析不出有没有多余的关心。
阿雅见他,态度冷得让她不像曾经认识过这个人。
她满身戒备的,但他未多看她一眼,旁边有人跟他低声说什么,右手闲散地摘了西服上的纽扣,敛着眸子恩了声。
阿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挺拔高大,西裤的裤腿卷着风般,倜傥凌厉。
……**……
丧礼结束,阿雅另外请假两天,专门跑o记大楼。
她特别留意新闻,各方面的报纸也都买了。
但是匪夷所思,包括爹地在内九个警察出事,这样重大的牺牲事件,新闻报纸方面居然没有过一分的报道!
阿雅愤怒之余,更感到奇怪,o记大楼外面别的死亡警察家属也都没有出现讨个说法。
太阳很大,偌大的警察大坪,只有她小小的一束影子。
阿雅进去,里面的景象却有些让她反应不及,她站在门口的位置,正对是最高指挥陈部长的办公室。
看到的却是陈部长穿着便服,脸色苍白,正被穿高级警察制服的几个人带走。
阿雅蒙圈。
头儿走了,里面窃窃私语声一片。
“不晓得新下来的会是谁?”
“怪不得别人,何敬国这次捅篓子太大了,原来那天的行动警厅最高长官是没得到通知,陈sir急功近利,何敬国一心要灭席城那帮子,这两个串通一气带着人就冲了过去,如果胜利当然是万事大吉,可是也不想想,那么多年铲除不了的组织,二十多号精锐能顶事吗?一旦行动失利落败,我们得为他们擦多大一个屁股!何敬国是去世了,留个摊子给陈sir!”
爹地,他们在说爹地。
阿雅不明白了。
有警察叔叔过来,冷漠的赶她走。
阿雅表明身份,招来所有人看着她,葬礼上o记的人去的不多,大部分是爹地以前警署的同事们。
她不肯走,很怕这样的场面,但是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拿出了所有勇气跟这些大人叔叔阿姨们犟下去。
后来张翠英来了。
领着她去了办公室。
阿雅掉着眼泪,一直以为爹地是光荣牺牲,葬礼上警署方面没有勋章封号阿雅已经很奇怪了。
外面听那些人这样说爹地,阿雅好难过。
张翠英深深叹口气,望她的眼神何其复杂。
最后拿出了一个很厚的档案本,“他们说的没有错,本来是背水一战,o记联合你爸爸,准备很久了。那天行动,是要拿最高命令批准的,陈sir说是批准了,我们o记唯他马首是瞻自然信了,听命令行动,各方面准备自认为万无一失,只等捉住席城那派和交易方的现场,有了扣押他们的理由,不怕别的犯罪行为砸不到他们头上,可是……”
阿雅泪流满脸,继续听张翠英说:“警匪交战,血雨腥风,席城要惹,行政区那边都得掂量掂量,我们是太过孤勇了。活下来的人说目睹你爸爸冲上游轮后,他没按事先说好的与特警队作配合,一个劲往前冲,场面又混乱,他被交易方的好几个枪手截住,寡不敌众,一枪打下了海,后面丧命,是再度中枪……”
阿雅扑在桌子上,手指抓着心口,失声痛哭。
张翠英拍拍她的肩:“你爸爸可能是想擒贼先擒王,可他连席城的人都没碰到,据活下来的警察所述,席城根本就没出现,虽不知真假,但我分析,出于安全考虑,他不出现也很正常。你爸爸死的可惜……这是案宗,比较详细,没有对外公布的,这次事件上面一压再压,现在也乱的很,你来要一个交代,根本没有人有空理你。看完就走吧,丫头,出警每一次都是危险的,生死不知,你要接受事实,好好活下去,何组长的希望是你啊。”
阿雅肿着眼睛,泪蒙蒙地把案宗全部看完。
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很仔细,但没有找到那人的名字。
阿雅的年纪,这份案宗对她来说就是真相,但她心细,总还有些疑惑之处。
爹地出警很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