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乍泄。
秦家胭脂阁中,秦云雅对镜梳妆,身后的嬷嬷丫鬟站了一地,捧着托盘伺候着。
“小姐,今天和西京公子去哪玩?”
秦云雅微微一笑:“今天阮哥哥有事要忙,我们不出去了。”
“哦,那为什么小姐还是起这么早……”
“你这丫头,六哥昨儿个回来了,我们该去看他才是,牢里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哎。”
丫鬟皱着鼻子道:“西京公子也真是的,明知道公子是您的哥哥,还把公子丢到大牢里去。”
秦云雅手下一停,侧着头道:“别胡说,阮哥哥是公事公办,六哥光天化日强抢民女,阮哥哥当时在场,要是不处置了,以后茶山百姓会怎么看他?”丫鬟不以为意,“我看他就是看上那两个丫头了!”
叮当。
秦云雅原本握在手中准备带上的步摇放到了梳妆台上,发出一声脆响,丫鬟猛的警醒,“奴婢该死!”随着这一声,咚的跪了下去。
秦云雅沉默的看着院外的水莲花,半晌,勾唇一笑,“起来吧,看完了六哥,还要去酒坊瞧瞧呢,飞凤酒我可得亲自监督着。”
丫鬟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腿还有些发软。
自家小姐平日里虽然笑脸迎人,但不代表她没脾气,而她的脾气,每次提到西京公子和某位姑娘之时,便会当场发作,她真的不懂西京公子有什么好,除了长的好看,声名狼藉,和不少女子牵扯不清,在京城之时就是出了名的,更是四方公子中最无情的一个。
上次在天香楼中,小姐分明是被那两个村姑戏弄,可西京公子居然视若无睹,小姐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又怎么能看得下去?!
“小姐,姓冯的那两个姑娘,是秦府名下的佃户,我们为什么不……”
“掌嘴。”秦云雅站起身来,淡淡道,清涟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丫鬟咬了咬牙,自行扇了两个耳光。
“小姐!就算你还是要处罚蝶柔,蝶柔也要把话说清楚,那两个姑娘太放肆了,西京公子对她们好像不一样。”
秦云雅接过嬷嬷手中的团扇,嘴角一扯,“他对哪个女子不是特别的?”
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他的亲生妹妹,他对哪个女人,是不特别的?
蝶柔一噎,道:“那两个姑娘还是害得六少爷受伤的元凶。”
“行了。”秦云雅走出闺房,道:“六哥伤成那样,有什么也得等他好了,再说了,这次的事儿本来就是六哥的不是,阮哥哥那么处理也没有不对,对了!前几日我让你准备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早已经准备好了。”
秦云雅点了点头,“嗯,另外再准备一份,送到江家去吧,给他们的小姐,江岁安。”
“是小姐,还剩下一份要送去哪?”
“阮伯母寿辰快要到了,另外一匹送去给阮伯母,再帮我准备绣线,看了六哥回来,我再绣一副百寿图。”秦云雅步子一停,转头看了一眼丫鬟蝶柔,道:“你这身衣服太旧了,改明儿找师傅来,给你做两身吧。”
蝶柔一瞬间怔了一下,欣喜的跟了上去。
*
他在看她。
黑眸追逐着她,存在感是那么强烈,那道目光是质疑是打量,还有些纠结着莫测的挣扎。
冯桥桥提着篮子站在门口,抬起下颚,用冷若冰霜的表情,不悦的瞪着他。
他的目光,她见的多了,但从未有今天这样的怪异,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又像是恨不得砍他自己几刀。
“吃饭了。”冯桥桥不情愿的道,提着篮子放到了桌面上,这早饭,还是她叫醒了冯巧巧来帮忙烧火做的,希望这个家伙不要无中生有,鸡蛋里挑骨头。
她一动作,小脸一白,心中咒骂了一声,怎么这个身体是这样子的,她以前月事来的时候从没疼过,这却疼的她差点哭爹喊娘,非要紧咬住银牙,才能忍住即将出口的闷哼。
罗烈察觉她的怪异动作,凝眉瞥了一眼,丢下书本走上前来,刚到三步境内,面色微变。
血腥味。
“你受伤了?”
这一路走来都没怎么疼啊,她还走的很小心,怎么才弯了下腰就这么痛!冯桥桥吸了口气,很缓慢很缓慢的站起身来,挪到了窗边的软榻,小心的靠了上去,然后,发出虚弱的声音:“你吃你的饭,别来烦我。”
她不寻常的声音,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怎么了?”
“我快死了。”她维持着虚弱的声音,痛的要死不活,小腹像是有人用刀子在戳,现在甚至连呼吸的时候都会感觉到痛楚,她拉过薄被抱紧,根本没时间理会罗烈。
她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豁的,她怀中的薄被被人拽走了,一只手揪住她的后领,将她提到了他面前。
冯桥桥倒抽了一口气,面色惨白的看着他,甚至额头还滑下了冷汗,“你这个家伙,到底要干嘛!”她扭着他的手臂,愤怒的道,小腹的胀痛已经让她的心情够恶劣了,这家伙居然还这么野蛮。
罗烈不理会她的怒气,大手迅速扣住她的下巴,锐利的目光审视她的脸色,将痛的死去活来的她丢到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捏上她的细腕。
他不在发问,直接落实自己的猜测,亲自检查她是否有什么不对。
现在的冯桥桥也没有力气再去跟他揪扯。
“我不太舒服,痛的快要死掉了。”她没好气的道,咬紧了牙关,“求求你高抬贵手,今天别找我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