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庆安堂时已近晚饭时,用完了饭,臻衡回房做功课,臻璇陪着李老太太与季氏说话。
说起在孙氏那儿的事,李老太太笑着看了臻璇一眼:“你嫂子倒是个聪明的。”说罢又扫了一眼季氏,“同是大户出身,你侄媳妇可比你灵巧多了。”
季氏晓得李老太太是就事论事,早已经不如前几年一般为难她了,听闻此话,只目光柔柔看着臻璇:“只盼着我们璇儿将来会是个灵巧的。”
臻璇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做二奶奶时的那些不如意,不免有些惆怅,自己可不就是一个不灵巧的吗?竟被人陷害到那般田地,有苦不能言,只有一头撞死在那牌坊底下。
许是察觉到臻璇的神情不对,季氏轻轻唤了一声:“璇儿,怎么了?”
臻璇晓得是让季氏担心了,赶紧挂上了笑,道:“听祖母与母亲说,我其实不太懂。”
李老太太听了,反倒是笑出了声,连一旁的秦嬷嬷都笑了:“我的好小姐,您才多大,不过九岁,要是都懂了,可不就成妖怪了。”
“是了是了。”李老太太笑得急,此时也有些顺不了气,“不过也没几年光景了,这些东西该要学学,不然以后去婆家吃了亏,祖母可是要心疼了。”
提到在婆家吃亏,季氏面上一点没变,大约是夫家早逝,早就没那些心劲了。
李老太太只看着臻璇,见她提到找婆家也不像一般小姑娘似的脸红嗔怒,思量着到底是这孩子心思沉稳,还是如秦嬷嬷说的岁数还小不懂这些。
若是前一种,自然是让她放心的好事,女孩儿最忌燥脾气,稳妥一些才是正理;若是后一种,就要慢慢开始教导了。她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若是两脚一蹬去了,还没有给臻璇领了头,可怎么办?季氏脾气是好,温婉和气,却不是个伶俐的,那她老太婆到地底下都要放不下心了。
思及此处,李老太太看着臻璇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坚定:“璇丫头不懂不要紧,女孩儿有女孩儿的功课,祖母给你上一课,等下回去把今天的事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与祖母说。”
见臻璇应下,李老太太扭头嘱咐季氏道:“可不许点醒她,要让她自己想。”
季氏是过来人,即便当初是婆母口中那个不灵巧的媳妇,如今也有些回过味来了。李老太太不许她提醒,也是为了臻璇好,她当然是恭敬应了。
桃绫扶着臻璇回了房,见她紧着眉在想事,就没有出声打断,替臻璇梳洗了一番,铺好床伺候她睡下后,吹了油灯去了外间。
臻璇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想着之前的那番话。如果说她真是十岁,不懂倒也是正常,可事实上她早已做过人妇,依旧不懂这些事情。
前世父母早亡,邵家生活不易,她小心翼翼从不敢招惹是非,也尽量不与人来往,虽学会了看人脸色却实在不懂那些为人处事的手段。等嫁了人,祖母邵老太太身子极差,常年卧床,没有办法教导她,而她的婆母三太太刘氏,在三老爷去世后,日日茹素念经,不理日常俗事了。
混混沌沌过了快二十年,她当真是什么都不懂,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上一辈子才会活成那样。
她早就下定决心,这一世要活得好好的,那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早早明白的好。
臻璇努力静下心,一点点想着今日在长房那儿说的话。
孙氏不愿意去段氏跟前寻晦气,也不好叫臻琳臻琪陪伴,这一些臻璇是晓得的,可这些明当当去和段氏说肯定是不行的,要是那样,可就是她这个媳妇不与婆母分忧了。
孙氏自己不说,拐个弯子说自己没法子给段氏帮忙,一番话惹得臻衍心疼不已,那段氏那儿自有臻衍去说,可不就是聪明的法子?
第二日臻璇就把这些想法同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慈祥亲切:“你第一回想这些,能想出这些来也是不错了。只是不单单是这样,里头还有一些讲究,你且回去再想想。”
臻璇没想到底下还有一层,坐在房里想了许久,隐隐觉得有些明白了,可又理不完全。
揉着太阳穴唤了几声桃绫,桃绫赶紧过来倒了杯热茶。
“小姐先喝口水,一直想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奴婢陪您去湖边走走,说不定就清明了。”
“也好。”臻璇让桃绫替她加了件外衣,虽是春末,可大雨连日的天竟是怎么都热不起来,出门不披一件便冷得慌。
庆安堂靠湖,湖水不大,即便是朦胧如春雨也幻化不出“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感觉,倒是湖心亭边莲叶成片,他处水面清澈,微风中处处涟漪,称得上“水光潋滟晴方好”,六老太爷在时十分喜欢,做主改名“潋滟湖”。
湖边本就比其他地方冷上几分,臻璇身子刚好,桃绫也不敢让她去湖心亭,只沿着岸边长廊走。
行到一处避风处,便在廊上坐下,看着水面出神。
这些年雨水多,湖水比早些年涨了许多,若俯在栏边探出身去,手指就将将能碰到水面。
“桃绫,你怎么看?”臻璇晓得桃绫也是个细心聪明的,这一回在想些什么倒也没有瞒过她。
桃绫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奴婢也说不好,就是有些意外。那天小姐在屋里与大奶奶说话,奴婢出去寻莲籽,就是与奴婢相熟的那个,前头说大爷回来的时候莲籽就说了句‘大爷就是心疼我们奶奶,每日一到这个时候就差不多回来了,奶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