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半途跑掉,也只能回关家。淳于倒是猜得不错,关文也不隐瞒,点点头吩咐曹管事去叫人。
曹管事毫不含糊,很快就将崔姨娘请了过来。
崔氏站在厅堂,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却没看向淳于等人,而是垂敛着眼,一副谦恭模样。
另外两个应当是来接应崔姨娘的人,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道:“崔……氏,跟我们一起走,这边儿你已经不适合待着了。”
崔姨娘只固执地站在原地,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没给一点回应。
淳于上前道:“崔氏,你应当知道我们要把你送到哪里去,何必执拗地继续待在这里?孰轻孰重你应当分得清楚。”
崔姨娘仍旧是不说话,低垂着头像是听从吩咐的仆人,可从她身上表现出来的倔强还是让人有些无力之感。
关文就像个局外人一般站在一边,不发表意见也不出声劝解。
淳于叹息一声,坐回原位,道:“崔氏,时间有限,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与你干耗。明日我必然要返身回京,再给你一日时间,明日我来接你。你莫要再沉默推辞。”
崔姨娘这会儿动了,她抬起头很干脆地道:“这位大人不必多费心思,我不会跟你一起去什么京城。我的根就在这儿,我一辈子就只会待在这儿,再不去别的地方。”
淳于顿感头疼:“你怎么如此固执!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楚?”
“对我而言,我的儿子暮春便是最重要的。”崔姨娘斩钉截铁地道,然后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还请这位大人不要再纠缠于此等事情,我就留在关宅,哪儿也不去!大人要是强行带我走,我便是用尽所有方法手段也会爬回来!”
“你!”
淳于对她这冥顽不灵的态度十分恼怒,紧锁了眉头,脸上也是怒意暴涨。
最先对崔姨娘开口的男人咳了咳,道:“崔氏,淳于大人也是为你好。你留在这边名不正言不顺,徒有一个姨娘身份,万分尴尬。可你若是回去,不说别的,单就是你的身份上,总会有一个大的变化。你留在这里无益,还是与我们一道回京吧。”
崔姨娘只是摇头,不接受他们提出的建议,甚至甩下狠话道:“要让我走可以,除非我死了。我活着的时候是去是留我总能自己做主。”
淳于和那两个男人拿她没辙,淳于只能对关文道:“你劝劝她!让她乖乖跟我们离开!”
关文无奈道:“大人,她主意已定,我如何能说服她……”
淳于两眼一瞪,另外一人拉住他,叹了口气道:“大人私下与她说说?”
关文会意,拱了下手道:“大人与崔姨娘慢慢谈。”便将厅堂让给你淳于等人。
关文出去后,淳于便开口道:“崔小姐,你父兄母亲寻了这些年,你做人女儿的,如何能这般狠心,竟然去见都不愿意见他们一面?不知你的消息倒也罢了,可这知道了你的消息,他们日夜牵肠挂肚,却不料你这般狠心,连与亲人相见都不肯。”
崔姨娘平静地道:“大人知道为什么,我这等身份,还是不要辱没了崔家的好。大人回去便告知崔老爷崔夫人和崔大人,就当我几年前路上遭劫时便已死了,让他们勿再挂念。我本就当自己是死了的。”
淳于抿了抿春,另外一人叹息道:“崔小姐,崔老爷崔夫人念你得紧,每年崔小姐生辰日两位老人都以泪洗面。父母恩情大如天,崔小姐想做那不孝之人吗?在这关宅里,你身份尴尬,孤儿寡母没个依靠,可若是去了京城,与亲人团圆,崔老爷和崔夫人定然会妥当安排你。我实在想不明白崔小姐为何会推拒上京之事。”
崔姨娘顿了顿,道:“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在关宅确实是孤儿寡母无人依靠,可老爷虽然对我不闻不问,却从来不曾刻薄了我。夫人更是从未为难我,还将家中一些差事分配给我了,允诺了等暮春年岁到了便送他也去念书……几位大人,崔家家风暂且不谈,崔大人在朝为官,风评不能有一丝闪失,若被人得知我有这样的一个妹妹,崔大人在朝中该如何立足?我即便是回去,想必也不能以崔家小姐的身份回去。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留在关家之中,至少衣食不愁,还有暮春这个盼头。”
淳于苦思良久,终究是叹了口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崔小姐这也是在顾全大局。”
崔姨娘抿了抿春,淡淡地笑了笑:“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我还是分得清。”
她也已经不是十来岁天真烂漫的千金小姐了,这些浅显的道理,她早就已经看透了。当初遭劫受辱的时候她还会义愤填膺地说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被辗转卖到青楼去的时候自己还天真地以为别人听了她的自报家门会规规矩矩地将她送回家去,可老鸨和*公的鞭子让她看清楚了事实,再后来落到人牙子手里后,她便强迫自己忘记自己是谁,再也不提及了。
只是她终究还是保留了崔小茹这个名字。这也是父母留给她的,她仅能保住的东西了。
崔姨娘看向淳于道:“这位大人,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这儿去京城的。大人不必多费口舌。明日大人要走,民妇就不多送了。就此别过。”
淳于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另几人道:“既然她执意如此,我们还是不要勉强她了,若是她真的抵死不从,你们回去也不好交代。”
那几人应当是崔府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