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旒云过去只一心想着如何攻成掠地灭亡楚国,除了治军打仗,她对别的事情全不肯花心思,也根本提不起兴趣。这段时间以来郭罡给她出的这些主意才使她发现原来兵法之外还有这许多有意思的策略,虽然看似跟自己的目的毫无关系,但是却又都对自己有利。郭罡的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道出了她心中的感受。好像一个发现了新游戏的孩童一般,她恨不得一日之间把所有的窍门都学会,却也要稍稍克制自己的急性子,点点头道:“好,我不急。那我该如何坐上那‘适当的位子’呢?”
郭罡见她约束脾气,微笑道:“大人只要有心,这还不简单——”便指点她摸清朝中大臣的底细,看看谁可交,谁不可交,一边继续进行兵士养老的计划,又一边以此为烟幕,结交盟友认清异己。“等到了一定的时候,”他道,“可以提出将养老和抚恤的计划扩大,让所有官员都得到恩惠。那时大人就可以请吏部出面,让百官填写一份详细的亲属图,名为施恩所用,实际掌握朝中的裙带关系,到时朝中有什么结党营私的事,大人就可以提纲挈领,一目了然。”
玉旒云听了大为受用,虽然郭罡的建议中一再暗示要她收敛脾气避免树敌,但过去别人提及此事时,她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利害,只如今郭罡说了,她才晓得过去张扬跋扈,使人人敬而远之,实在是弊大于利——倘若她早些和朝中大臣们打成一片,将他们都收为己用,去年大青河战役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削了兵权,而且禁足期间竟没有人出来替她求情?如果朝中大臣都向着她,赵王又怎么会有机可乘?
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玉旒云看时辰不早,恐怕翼王起疑,终于和郭罡道别。然而这时候,突然听到走廊的阴影里有些响动。她立刻警觉了起来,不便喝问,只摆手让郭罡退到囚室的角落里去,自己看准了灯火映在墙上的人影,一步抢上前去,劈手斩向那人的咽喉:“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哎哟,娘啊!”那人吓得双腿一软就赖到了地上,原来是翼王,“玉大人,你……你做什么?”
玉旒云咬了咬嘴唇,收回手来:“我听人不声不响地靠过来,以为有反贼逃脱了想行刺于我。原来是王爷,冒犯了。”
翼王扶着墙站起来,整理衣衫,道:“啊呀,真是吓死我了。我审的那反贼招供了,我去隔壁想告诉你,却不见你的人影,所以四处找找。大人怎么到这边来了?”
玉旒云瞥一眼他的表情,看看不像是说谎,因道:“哦,没什么。我想起刘子飞的谋士,就是那个东征途中给我找了许多麻烦的人也关在这里,所以就来看看。”
翼王向郭罡的囚室探了探身,看因为郭罡已经退开了,所以他并看不见。因道:“是么?竟然给大人找麻烦?不如拉了他出来打一顿,给大人出出气?”说着就要朝囚室那边走。
“不用了。”玉旒云拽住他,“已经判了斩刑,何必多此一举?你说反贼招供了?我们办正事要紧。”
“那是,那是!”翼王笑着,“大人的法子真管用,这些反贼招架不住啦,现在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一路恭维,和玉旒云回到了拷问室。
二人踏了进去,玉旒云便见到一个已经不成人形的汉子,头向一边耷拉着,奄奄一息。兵丁见他们来到,就喝令那汉子“别装死”,但是汉子纹丝不动,显然是早就晕死过去了。
“这样我还问什么?”玉旒云皱了皱眉头。
“他刚才招认的时候我都纪录下来了!”翼王迫不及待地从桌上拿过一张纸来,上面写着北义师的一行从京城泰和商号那里得到玉旒云南下的消息,不仅如此,泰和商号中据说还有一本樾国的《百官册》,上面把朝廷六品以上官员的一切把柄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北义师的人曾经想要偷取《百官册》,但是泰和商号中有许多高手,始终不能如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看来真是彻底崩溃了,连不需要招供的说了出来,以图保住性命。
玉旒云冷笑了一声:泰和商号。这是赵王做的好事!他还弄《百官册》这样的名堂,看来他对朝廷中人是软硬兼施、恩威并济,难怪这么多人都成了他的一党。可惜经过临渊事变,泰和商号已经彻底消失,要不然立即抄查,《百官册》可是的绝佳的意外收获。
正想着,翼王又涎着脸来问:“怎样,大人觉得这些供词够不够抄查余党的?要是不够,小王愿意继续对付这帮不知死活的反贼。”
“够了。”玉旒云摆摆手,想了想,又问:“王爷常在街上走动,注意过这泰和商号么?”
“这个……”翼王一边吩咐兵丁把囚犯拖走,一边回忆着,“有点印象——啊,就是平桥街霓裳小馆隔壁那间挺大的铺子,从西瑶那边运许多上好的红花胭脂来,霓裳小馆的姑娘们都是那里的常客。不过去年腊月里突然关了,姑娘们都说奇怪呢!原来是跟反贼有关的!”
翼王逛窑子的本领总算还有这点儿用处。玉旒云接着问:“关了之后里面的伙计都不见了?房舍也都空了?”
翼王耸了耸肩膀:“这个……我没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