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还得元酆帝来替他解围:“既然诸位爱卿都如此热衷新法,那就好好议论一番。大家可以各抒己见——朝廷发俸禄给你们,不就是要你们找出最好的法子,替朕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民生武备都蒸蒸日上吗?你们但凡对新法有什么见解,回去好好思考一番,明日再议——其他还要有什么要上奏的?”
“臣启万岁……”钦天监的官员走了出来。
“你住口!”元酆帝道,“又要和朕说灾异么?朕不要听。退朝!”
这日退朝之后,可想而知,程亦风除了要操心新法的辩论,还要寻觅补缺的人选。单凭他和元酆帝君臣二人,未免有些力不从心了。他看见这位三天前还踌躇满志的天子,如今变得形容憔悴,感到十分不安——这场党争才刚刚拉开序幕,不知还要持续多久。眼下他们便已经身心俱疲,之后呢?尤其是,国家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北方虎视眈眈的樾寇会有何举动?他简直不敢想象。
元酆帝却还来安慰他:“爱卿不必忧虑,朕岂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人?你容朕想一想,说不定就有速战速决之策!”
程亦风不好多说,只恨自己没有智谋,所能做的,无非是本分。于是道:“那不如皇上思考克敌之计,臣就回去想想怎么挽救新法。明日早朝之前,臣再来觐见,好让皇上知道臣朝会时会如何驳斥旧党们。”
元酆帝点头答应,程亦风便告退出来,回到府中冥思苦想,一直到了次日凌晨,才勉强有了些头绪,匆匆赶往皇宫觐见。岂料,在宫门口,有个禁军士兵拦住了他:“大人,还未到早朝时分,怎么入宫来了?”
“我奉了皇上口谕。”程亦风回答。
士兵摇头:“不可能,昨天夜里奉先殿的大梁塌了下来,当场砸死了两个太监。皇上以为,奉先殿里流血死人,是大凶之兆,整夜在奉先殿焚香祈祷,吩咐过谁也不见。怎么可能传诏大人?”
程亦风愣了愣,暗想:康王府一党不断拿灾异来大做文章,之前奉先殿失火,当是有人故意为之。如今大梁又忽然断裂,想来也是出自他们的手笔。这禁军士兵大约也是康王府的人,专为要阻止他和元酆帝见面?好,反正他如何维护新法,这些也不必详细地说给元酆帝知道。不见就不见。就看看这些人还有些什么伎俩。
当下也不和这士兵争执,折返皇宫正门前,耐心等候上朝的时间。到钟鼓齐鸣时,才与文武官员一齐列队到太和殿前面来。又等了片刻,鼓乐声起,御驾到了,众大臣们行了三跪九叩的大力,即按照品级鱼贯进入太极殿。
和前几日一样,太监唱道:“有事启奏,无事散朝。”接着,便有官员出列来,细数新法的种种不是,然后又有人提出各部补缺的人选,再然后,是各地灾异的汇报。
御座上的元酆帝显得颇为不耐烦,但是今日并没有打断那些骇人听闻的有关灾异的描述。直到那边走马灯似的奏报了两个时辰,似乎告一段落了,他才打了个呵欠,道:“你们说完了?张三李四个个长篇大论,你们每人只有一张嘴,只说一刻功夫,但朕只有一付耳朵,一个脑袋,要听你们全体唧唧喳喳,朕的头都要被你们说大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全国各地到处受灾,到处有异象,是有人做错了事,天怒人怨了吗?不就是说去年实施的新法乃是祸国殃民的根本吗?是也不是?”
满殿大臣揣摩不透圣意,不敢妄自开口。
元酆帝道:“上一次举国上下灾异不断是什么时候?赵兴,你年纪最大,你说。”
“老臣不敢妄断。”赵兴道,“万岁若想知道,可以让钦天监去翻查往年的记录。”
“再听钦天监汇报一个时辰,朕只怕要折寿十年,不要查了!”元酆帝道,“朕记得,上一次朝会上不断奏报灾异,就是真宗景隆十一年。之后真宗先帝废止新法,罢免于适之,同时下罪己诏,果然灾异就止住了,神奇得很呐!你们说,如果朕现在废止新法,罢免程亦风,下罪己诏,这些灾异会不会止住?”
众人愈加不敢回答了——元酆帝当日信誓旦旦,说自己和真宗全然不同,要大家拭目以待。这几天他也的确一副要和旧党周旋到底的架势——谁知道他这话的背后有什么陷阱?
唯有赵兴心中坦荡,回答道:“万岁,老臣以为,子不语怪力乱神。其实天灾与新法、与万岁,都无甚关系。不过,既然列祖列宗遇到天灾都会斋戒沐浴,祭祀祈福,大赦天下,万岁亦可以为之。当是安抚百姓。”
“哼……”元酆帝冷笑,不置可否,“诸位爱卿大约也听说了——昨夜奉先殿的大梁断了,朕在奉先殿跪了半夜,膝盖都硬了。这罪岂是堂堂天子该受的?朕当时就想,倘若朕没有重掌朝政,依然由太子监国,跪在奉先殿的会不会是太子呢?方才你们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朕又想,如果没有恢复早朝,哪儿来这么多的麻烦?看来朕真的是要下罪己诏了——朕根本就应该继续修道炼丹,却荒废了修行跑来折腾政务,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呢!”
这是何意?大臣们面面相觑。“皇上!”赵兴急道,“岂可如此玩笑?皇上亲理朝政,何罪之有?臣斗胆,若是皇上当真有罪,也是之前修道炼丹,荒废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