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楚云飞送到门外,明玉叫了落英到跟前细问:“只有三爷来了?”
落英点头:“三爷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看起来倒不像是才到京都,方才递话进来的阿寻说,前两日便瞧着有个长得很像三爷的人在咱们家外头转悠,追过去又不见人影子了,因此晚上爷一回来便将大门锁了。今儿瞧见三爷,才确定前两日瞧见的果真是三爷。”
难道三爷一直在京都?他就等着见楚云飞,若是直估楚家的事,即便不见楚云飞,也会先告诉秦氏,这般说来,便是他有事儿要求楚云飞。可他能有什么事儿?
明玉不由得想起当日在直估发生的事儿来,虽然疑心吴氏和三爷也与楚大夫人联手,可站在同样是女人的角度,明玉打心里同情吴氏的遭遇。到如今,三爷已三十多岁,还无一子半女,随着三爷中了举,吴氏又替三爷纳了一位妾,那位妾侍的娘家并不艰难,身为庶出却带着不错的嫁妆嫁入楚家,按照小黄氏的说法,那位妾侍的嫁妆比吴氏当初还丰厚,而这些年下来,吴氏自个儿东西早就没了。
出身清白,又有嫁妆,这样的妾侍如何会服从不得婆婆喜欢,又没生下一子半女的原配正妻?说不得,这位妾侍也并非吴氏所愿抬进门的,而是楚大夫人的主意也不一定。
落英留着着明玉的神情,见她眉尖微蹙,脸色沉下去,想了想道:“要不奴婢去外头听听,看三爷说了什么。”
明玉摇头,楚云飞见了三爷自然会与她说,吩咐道:“你看看夫人午睡没有。”
落英点头,想了想冷哼一声道:“必是咱们姑爷如今也做了官,他们瞧着眼红罢!”
楚云飞的事还没落实,且武官在文臣看来,终究是不入流的,楚云飞武举成绩一般,虽跟着安大将军历练了三年,然,目前纵观整个朝堂局势,楚云飞投靠在安大将军门下,与他们的期望正好相反。
多想无益,明玉道:“你先去夫人屋里看看吧,没得一会子三爷要进来见夫人。”
落英这才出去了,明玉坐着吃了一盏茶,耳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楚云飞大步流星走进来。看起来脸色不当好,明玉忙倒了一碗茶送去,楚云飞端起来,一口吃了下去。
明玉蹙眉:“幸而茶水不烫,这么火急火燎地做什么?”
楚云飞吐了一口气,把空茶碗递给明玉,明玉会意,又倒了一杯送到他跟前,这一回楚云飞倒是慢慢儿一口一口喝了。脸色也略缓了些,明玉才试着问道:“三爷寻你所谓何事?”
楚云飞沉着脸,紧紧抿着嘴唇,明玉见他不说话,复又道:“刚才听落英那丫头说,三爷应该在京都等了几天……”
“太老爷子从今春开始,身子骨便不好起来。”楚云飞淡淡道。
明玉愣住,太老爷虽不是楚云飞的亲祖父,却也是亲亲的堂祖父,他岁数也大了,生老病死原是人之常情,楚云飞为何会这般生气?
一旦太老爷没了,直估楚家也面临着分家,三爷莫非想借此也分出去单过?虽然作为庶出不见得能分到多少家财,可也比在楚大夫人压制下生活好太多。明玉心里却是一怒,三爷到底是读书人,作为孙子,这会子不在跟前尽孝道,反为了自个儿的心思跑来京都?
“难道他想求你……”
楚云飞缓缓道:“太老爷子想回南京。”
“他们要回去就回去,何苦还来找爷?咱们也没扯着他们的腿,不让他们回去。”
楚云飞抬头看了明玉一眼,语气甚是平静:“当初搬离南京,是为了躲祸。”
这样说明玉就明白了,当年搬离是因为楚云飞的祖父和父亲,虽然分了家,怕他们受了牵连,因此搬来直估一切都是楚云飞的父亲和祖父操办。想到这里,明玉心里一冷,“他们想回南京,莫非还指望着咱们把一切办妥?”
楚云飞冷哼了一声,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
明玉忍不住冷笑,虽是骨肉亲情,却时时想置秦氏、楚云飞母子于死地,已与他们决裂,如今却又借着太老爷还想捞一笔么?说起来因着楚云飞的祖父和父亲,他们确实受了些委屈,可当初没出事那会子,是个什么情形?就算后来出了事,也做了周全的安排,是欠了他们,也没得一直抓着不放的理儿。
“太老爷子真的不大好么?去年年底魏妈妈他们也不曾提到这事儿,四月时,还和二夫人通了一回信,说七爷已断药了,那时也没听二夫人说到太老爷不好的话。”明玉冷静下来,虽然在直估楚家也不常见太老爷,可若太老爷请医吃药必然会传出来,楚家如今也就太老爷身份最高了,哪怕一顿饭吃得略少些,也会引起大伙的注意。
或许,太老爷子根本没什么事。楚大夫人、楚大老爷除了有刚才提到的打算,说不得还有别的企图。要不,怎么楚云飞才回来没几天,偏偏在这关头太老爷就不好了呢?
明玉沉下脸,迟疑着道:“要不我和母亲回去看看?”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楚氏一族,身为晚辈,长辈病了不回去侍奉,就有失孝道了。大夏朝以孝道治国,不孝的罪名落下,却是不轻。可那个地方……
“如今衍哥断了奶,母亲年纪大,受不得颠簸,就我一人去看看吧。”想了想,又问,“三爷是如何说的?太老爷真不好么?”
楚云飞缓缓合上眼,明玉瞧着,才平静下来的心又涌起一股子怒意:“莫非,太老爷并没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