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和秦氏商议道:“不如今儿就先见见杨老爷吧。儿媳总觉得,不宜在南京久留。”
秦氏轻轻点了点头,正说着,就见莲月从外面进来:“杨家打发轿子来接夫人、少奶奶,说是杨老爷要见夫人。”
没想到杨老爷这么主动,明玉叫香桃去里间找云妈妈。
等到了杨家,杨二奶奶、杨大奶奶已在二门外迎接,见她们从轿子里出来,就忙迎上来道:“昨儿婶婶走了,我们夫人还念叨着没好好聊呢!”
说着话就往后院去,迎面却撞见一位满头白发,骨瘦如柴的老管家,“杨老爷在书房,请夫人、少夫人去书房说话。”
杨二奶奶、杨大奶奶皆扎扎实实看了那老管事一眼,老管事眼观鼻鼻观心,垂手而立,态度恭敬,眼眶儿还有些红,好像哭过。
秦氏盯着那位老管事看了半晌,不可置信地问:“你是夏老?”
那老管事“扑通”一声在秦氏跟前跪下,也顾不得下面是铺了鹅卵石的地面,哽咽道:“老奴,总算把夫人盼来了!”
一句未完,已泣不成声,干枯的眼眶顿时盛满秽浊的眼泪。他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又道:“老奴……老奴天天儿想着,这把老骨头是不是活的太久了些,可没见着夫人、没见着少爷,老奴死也不能瞑目……总算,总算将夫人盼来了!”
明玉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震惊,显然这个老头儿是楚家的旧奴,却没想到还能见着!楚家当年从南京搬去直估,下人自是带了一部分去,可秦氏、楚云飞身边却一个也没有,得用的也是后来忠心他们母子的,就连公爹留下的那几处庄子,也无他们自己的人……
秦氏眼眶儿也红了,忙上前一步亲自搀扶被称作夏老的夏管事起来,声音由不得也哽咽起来:“没想到还能见着您老人家……”
夏老虽也极力抑制,却早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半晌再说不出别话。( 默地躺泪,周围看着的人也被感染,纷纷湿了眼眶儿。
杨大奶奶与杨二奶奶相视一眼,杨二奶奶就上前劝道:“婶婶快别伤心了,这里日头低下,咱们进屋说话吧!”
秦氏好似没听见,夏老摸了一把泪,道:“杨老爷、杨夫人都在书房,吩咐老奴来请夫人,他们已在书房等着了,请夫人移步。”
说着就在前头带路,秦氏缓缓点了点头,跟着夏老往另一个方向去,明玉也忙跟上,却发现杨二奶奶、杨大奶奶身边一位婆子几乎跑着朝里头去了,其他人也跟在杨大奶奶、杨二奶奶身后,跟着秦氏、明玉等人一道去书房。
路上,杨大奶奶和明玉说起闲话:“……妹妹出身真正书香大族,我们家是商户,说是书房,可是让妹妹见笑了。不过,我们老爷也爱收藏书,可惜我们都认得字。”
明玉谦虚道:“我也不过跟着先生上了一年学,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
“能认得字就不错了,我们家几个媳妇里头,也只有二弟妹识字。”
虽然才来杨家,就昨儿所见,显然是杨二奶奶管着家里的琐事,杨大奶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细想,已到了杨家书房,却没想到没闻着书的味道,反而是浓浓的药味儿,好似有人在这里煎药似的。
书房里传来杨夫人婉转的劝导声:“老爷不肯吃药,病又如何好得起来?”
紧接着就传来一道老年男人说话声:“没病吃什么药?!”
“老爷可病糊涂了,前儿大夫是如何交代的?您当时还答应大夫,会按时吃药,这才吃了两天,您觉得好些了,又不吃……可要我们怎么样?”
说着竟嘤嘤地哭起来。
大家伙停在外头,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左右看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竟半个人影子也没见着。
站在明玉身边的杨大奶奶蹙着眉头低声叹道:“老爷又闹起来了。”
因杨大奶奶、杨二奶奶在,王福不好进来,就留在外头等通报。夏老已是个老头子,倒不必忌讳。但却没听王福说杨老爷病了的事,果真病了,定然要告诉她们,就算是来办正事,也要带上礼品。
杨老爷说话声苍老,却中气十足,听起来就不想病了的人。不用说,这必然是做得一场戏。
既然如此,就耐心等吧。
大抵杨二奶奶也觉得这戏做得不大好,关键是杨老爷本人不配合,咳嗽一声,就有丫头朝虚掩着门的书房走去。不多时里头就安静下来,杨夫人从屋里出来。脸上挂着讪讪的笑,道:“让妹子看笑话了。”
秦氏却有几分紧张,忙问:“杨老爷病的怎么样了?”
杨夫人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前几日觉得头重脚轻,想来也是这几年不将养的缘故。他又不年轻了,比不得年轻人,小病小痛不吃药自个儿也能好。”
说着,又拭了拭眼角,请秦氏进屋。
到了书房,就瞧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身形偏瘦,约莫六十多岁的人端坐在案牍后面的椅子上。案牍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散发苦味的药。
杨老爷不像想象中,透着商人的精明。换句话说,杨大爷长得很像杨老爷,只是杨大爷岁数不大,身形健壮,杨老爷瘦,看起来却没有闻声那种威严,忠厚中显得特别慈眉善目。
他比楚云飞的父亲年长十几岁,当初两人以兄弟相称,这会子见了秦氏,就起身拱手称呼了一声“弟妹”。
秦氏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