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南实在没有想过会惊动巡抚的注意,不得不挑了日子,送上了拜帖。并不着官服,换来了身家常的衣裳。
青竹特意给他挑了件茄灰色的茧绸斜襟长袄,加件藏蓝的褂子,两种颜色虽然衬得少南老气了些。不过青竹想,多一份沉稳持重倒是件好事,又嘱咐他:“这样的大人物最是不好应付,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你多长几个心眼。要是一没处理好,说不定以后就有小鞋穿。”
少南有些不耐烦:“你也不用唠叨了,又不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当初刚到束水上任的时候也去拜访过的。你也不用瞎操心了。”
“我不还是担心你嘛,你又嫌我唠叨了。”青竹咂咂嘴。
“好了,我出门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青竹向他摆摆手。
少南离了家,不去坐衙门里的轿子,也不雇车,竟一路步行向巡抚府而去。
程巡抚因和汪大海是多年故交,当初又是同年进士。那汪大海曾向他提及过项少南这个人,又推举了他来束水做个小小的主簿。程巡抚对于项少南没多少印象,听人说起项家新得了儿子,程巡抚才说给内人,让给备些礼送去,表表心意而已。没想到项少南因为此事还送了拜帖,又亲自登门拜访。
程巡抚也没摆什么架子,听人通传就应允了。
少南在下人的引领下,到了这边的书房。瞥眼看见程巡抚一副家常装束,在门下忙打恭行礼。
程巡抚笑道:“请进!”
少南挨门而入,程巡抚赐了座,等到下人端了茶来,少南欠着身子双手捧过了。
程巡抚今年五十三岁,两鬓皆白。项少南如此年轻。在他看来这个后辈也着实太嫩了些。
少南斜签着身子坐着,先端起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茶。
那程巡抚便笑问道:“主簿大人,这茶如何?”
少南答道:“大人家的茶自然都是好的。在巡抚大人面前,下官更是晚生后辈。不如请大人直呼下官名字就好。”
程巡抚见他倒是一副恭顺的样子,点头道:“家中娘子儿子可还好?”
“多谢大人询问,都很好。下官还没向大人道谢呢。”
程巡抚笑道:“不值当什么。汪侍郎在信中提及过你,让我对你多关照一下。你也是知道的,政务太多,眼看就到年底了。杂事一堆。这不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沐休。”
少南随口附和道:“是呀,大人公务冗杂,再说这两年好像又不大太平。”
程巡抚顺口便道:“你知道上一届主簿的事吧。所以才将你调来了这里,可别让我失望。”
少南忙说不敢。
两人又随意拉了些家常,说了些国事家事。久了,程巡抚觉得项少南年纪虽然不大,不过倒有一番见识。心思灵敏,眼光也长远。暗想当个小小的主簿还真是委屈了他,不过好再年纪尚小,慢慢的调理就是。
后来又说到了按察使的事来,程巡抚又向少南打听起涂知县的事来:“你们县太爷最近怎样?”
少南忙笑道:“劳大人惦记,挺好的。”
“是吗?他倒许久不上我这边的门了。巡察大人走的时候还提了他几句。”
少南原本想问按察使大人是如何说的。但见巡抚不大想开口的样子,便就收回了想说的话。少南以前听涂知县说起过,这程巡抚是三皇子。即惠王的人。当今天子又未立太子,所以皇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是很激烈的。惠王品貌出众,深得天子喜欢,只是可惜没个好娘。母妃在宫中地位不高,只是一般的庶妃而已。又死得早。舅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望族。
涂知县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知县,参与不了皇室内的派系争斗中。不过在朝廷里他也有自己的靠山。不过当初他可是拜在工部崔尚书的门下。崔尚书看中的是安郡王。涂知县曾经有一次醉酒后,倒向少南提起过,关于那位皇六子安郡王。年纪虽然小了些,但朝中上下却贤名在外,又很有才干,人称“贤王”。母妃又是当今四妃之首的淑妃。前途未可限量。
涂知县当初还想拉少南和他一道挺安王来着,不过少南却没想过要参与这些储君之间的纷争,再说他更不够格。一心想过平静的生活而已。
程巡抚和涂知县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除了自己的站位不一样,两人也曾有过小小的过节。虽然涂知县没有亲口和他说,不过下面的人却告诉了少南。涂知县更是处处又惧怕又提防着程巡抚。
在巡抚家坐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告辞了。顺路回了县衙门。正巧遇上涂知县正找他。
“有事找你,怎么偏不见你人影?”
少南讪笑道:“今天不是休沐么,出门了。”
“我听你家里人说,你去巡抚府呢?”
少南只好应承下来,涂知县见跟前没别人,便小声在少南耳边道:“你是我的人,别和那边走太近了。”
少南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只好解释道:“是因为小儿洗三时,他们送了礼来。既然瞧得起我,不好装作不知道,怎么着也该去道句谢吧。”
涂知县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便笑道:“好了,你紧张什么。就是要去攀高枝也是人之常情。你不是那汪侍郎推举过来的么,自然也算做是他们的人。罢了,不过白说一句。对了,按擦使大人真走呢?”
“千真万确。”
涂知县拈须笑道:“这就大好了。”亏他提心吊胆了好半月。
“对了,你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