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回一号楼的时候,借着黄昏的余光,看到前面不远处李效仑独行的背影。
李效仑很少有双手背在后面的时候,这个动作明显的做得生疏了,新角色带来的惶恐需要时间来克服,这个象征着着上位者的动作,对一个当了几十年管家角色的人来说,想一下子变得从容自若,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常宁童心不泯,看看前后没人,变着嗓音喊了一声“李书记,忙着那”,惊得李效仑飞快地转身,见是常宁,便一脸赧色的笑了。
李效仑说,领导,你拿我开心呀。常宁显得特认真,说你要适应新角色,把腰挺直一点。李效仑摇头道,习惯了,改不过来了。常宁严肃的表示,为了提升李书记的地位,从下星期开始,一切需要正付书记主持的会议,都将由李书记主持。
知道常宁说的不是玩笑话,李效仑心中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常宁不象是个从政的人,而象一个江湖上的好汉,和最近电视上热播港台武侠片里的英雄一样,“领导,我怎么越来越感觉,你就是我血浓于水的兄弟一样了。”
常宁的思维跳得飞快,指着夜色中的县委领导宿舍区,问道:“效仑,这一块风水不错,可惜,面对旱沟弯溪,美中不足啊。”
李效仑笑着说道:“这话我听说过,当年宿舍区建成之时,一个外地风水师恰逢路过,说了句弯溪旱沟,尚有不足,结果被劳教了两年,当时我正好在旁边呢。”
常宁咧嘴乐个不停,“祸从口出,倒霉的风水师啊,此处有木缺水,土石盘踞,我敢断定,那个风水师的名字里,必定是带水多多,水来土淹,他不倒霉都难嘛。”
李效仑一脸的惊讶,“没错呀,那个风水师名叫沈江淼,水冗之沈,江河之江,三水之淼,的确是水多呀。”
“呵呵,杯水车薪,难挡日月之光,五水齐汇,不敌九溪十沟,活该那沈江淼倒霉。”
李效仑心里一动,“领导有改天换地的想法吧?”
常宁乐呵着说道:“不敢,不敢,有点小想法而已,尚不成熟,不可示人矣。”
两个人下了石桥,在宿舍区前面的马路上分手。
县委领导宿舍区坐西向东,背山面镇,隔着一条水泥马路和三条弯弯曲曲的溪沟,就是县委大院的后院和古老的康乐镇城区,山不高,仅海拨百余米,却林深草密,人迹罕至,二十四座独立的二层小楼,沿山脚,自南至北一字儿排立,常宁的一号楼位置最南,二号楼属于县长林正道,三号楼本来空着,李效仑升为付书记后,拗不过县府办后勤科的坚持,从十二号楼移驾于此,前三家等级分明,排列有序,后面的就不太讲究了,四死谐音,用万锦土话一读,四和死都是一个死,四号楼已经近十年没有主人了,五号楼原是吴贵龙住的,现在是马应堂,师兄走师弟来,倒是挺合规矩,六号楼原来是分配给莫春意的,但她一直没住过,住的是自家老房子,现在的主人是新任宣传部长王杰,七号楼住着柳玉桃,八号楼空着,听说后勤科分配给了新的县委办主任皮玉玲,但尚未搬迁,九号楼是纪委书记蒋宝龙,十号楼住着武装部长史林风,十一号楼是常务付县长陈茂云,李效仑腾出的十二号楼,现在的主人是新任**部长孙红雷,十三号楼和十四号楼都是无主之楼,从十五号楼到十八号楼,依次住着四位新老付县长:许国璋、高清平、李泽水和方洪生,至于十九号楼到末尾的二十四号,常宁还从未见过有人居住。
推开一号楼的院子们,常宁楞住了,院子里的竟站着两位付县长,陈茂云和李泽水。
“咦,你们两个几时来的?”
陈茂云笑着说道:“我们是刚来的,看到你和李付书记在谈工作,没敢打扰,就进院子里等你了。”
李泽水则显得有些恭敬,“常书记,打扰您了。”
一个用你,一个喊您,显出了亲疏。
常宁一边和两人握手,一边往门里瞧,客厅里没亮着灯,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现在刚到七点,但愿皮家姐妹还没有来,或者来了也躲起来了,李泽水是第一次上门,出于礼貌,非请进家门不可。
糟糕的是常宁没有钥匙,钥匙在皮玉玲手里呢。
常宁没奈何,只得拿手推门,若要是推门不进,就可以编个钥匙落在办公室的理由,把陈茂云和李泽水打发走。
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常宁进门开灯,把陈茂云和李泽水让了进去,心想皮家姐妹一定是来了,不禁暗暗赞赏,一定是她们姐妹俩瞅见外人,急中生智,打开客厅门之后悄悄的躲到了楼上。
李泽水的手上还提着一袋礼品,常宁一坐下就笑着批评起来,“泽水,据说你向来不讲究这一套的,怎么,进了城就改变作风啦。”
陈茂云笑道:“常书记,你就好好的批批他的死脑筋吧,我说我进一号楼这么多次,从来都是空着手的,他还偏不信,硬让老婆跑到百货公司买了两条中华两瓶二锅头。”
常宁说道:“泽水,我倒不怕犯错误,怕的是你少了半个月工资,怎么跟你老婆交待。”
李泽水腼腆的一笑,“茂云,你和我不一样,我这两条烟两瓶酒,常书记非收不可。”
陈茂云奇道:“哦,那我倒要听听,常书记为什么非收你的礼不可。”
常宁笑而不语。
“两个月前,常书记下乡路过我们九龙乡,正好碰上我父亲生病住院,动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