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震这才说了自己的担忧,朱珏听了颇为惊讶,不由轻喘一声,朱震与洪谦都看将过来。朱震道:“你惊个甚?当居安思危。”洪谦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有圣眷自是好事,却恐水满而溢。”朱震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陈氏前鉴不远。当好生教导子弟,休要因小失大。小心没有过头儿的。”
连朱珏听了,都受益匪浅。朱珏亦乖觉,趁势朝洪谦道:“晚生预备赶场考试,做了几篇文章,还请君侯赐教。”硬将洪谦留下来讨论文章,到得午时,又留一处用饭,还歇了个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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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谦自朱府归家,日已西沉。回来秀英问他如何,洪谦笑道:“正是提点我些事情。”又问林辰与张氏兄弟,秀英道:“你忘了,今天不是假日,他们今日不回来的,我却有件事要问你,张家两个倒罢了,张府君自家便是进士,他们两个又还年轻,不考个进士怕不好看。辰哥这个,虽也中了个举人,家却不如人府君家殷实,好不好与他寻个去处?”
洪谦道:“他还年轻,待到过了三十岁,又或是他家里有事,再遣他回家不迟。”他心里却算着林老秀才的寿数,待林辰三十岁了,林老秀才夫妇却不定能不能双双健在了。届时若林辰还不曾考中进士,却是要回家守孝的。这些只在心里过了一回,并不说与秀英。
秀英听洪谦已有盘算,便不再多言,却又说起与珍哥整治行头,好往宫里去时穿。洪谦道:“他正长个儿的时候,哪年不是裁新衣?便拿今年新裁的春装换上就是了。到了宫里,不定官家与娘娘还要见他,等我再多教他些礼仪才是正经。”
两个议定,明日洪谦自大理寺归来,便着紧再考一回珍哥的礼仪。不想等洪谦回来,头一桩要做的,便是拣看各种帖子,都是贺他高升的。内里有几封却格外不同寻常,乃是洪谦当年自西南夷归来时,随之而来的土司子弟。为避嫌,他不好频繁关注这些个西南夷土司子弟,只交与蕃学里。次后有学得好的,便也与他们寻去处。
巧了内里一个取了汉名儿叫洪华的,因一向慕中原礼仪,又肯用功,朝廷拿他做个典范,将他发去一清贵又闲适的地方儿看书去,不幸那欢这状元本该着人人景仰的,不幸因着一个口头禅,只好先闲置了。因先帝驾崩,要比着起居注修实录,便将他弄去做这不须开口的事儿。
这洪华官话原说得带着西南口音,人听了半懂不懂的,遇着文欢这状元,便一意求学。待洪谦收了他的帖子见他时,一听他开口,肠子都要悔青了——我怎就将这孩子交与文欢糟蹋了呢?话都叫糟蹋得不会说了!
原来这洪华与文欢处得久了,说话竟也“啊”来“啊”去,开口便是:“啊,学生洪华啊,拜见啊……”洪谦头皮一阵发麻,又因这洪华是西南夷土司子弟,须和颜悦色,然听他说话真个吃力,还要笑着听。实听不下去,方说洪华:“你怎与文状元学得这般说话了?”指点他往国子监里听一听课,叫他将这“啊”字改了去。
洪华满脸通红,道:“啊,呃,是学生,啊,呃,学得差了,必定改。”洪谦憋着气儿等他说完了,最后一句没个“啊”字音,一时气泄,整个人都要瘫在椅子上了。强笑道:“不急,你好学,又年轻,改得快。这也不是大褒贬。”又与他说京中风物,叫他休要只埋头故纸堆。
送走了洪华,洪谦才长出一口气儿。这西南夷地界儿,取汉名儿常随着官长的姓儿。自先前那受香火的神仙,至洪谦,近来听着西南夷里许多新生儿便都姓了“越”。
洪谦想着越凌,便想起越凌之嫡母安昌侯夫人,这女人一张嘴巴实在太臭!南北之争,官场上有,哪里人看外地人都觉与自己不同,未免有些自傲。似安昌侯夫人这等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敢说皇后是“南蛮子”“小家子气”的,还是独一份儿。有心教训她,顶好是抬举着越凌母子来打她的脸,然她又是正经嫡妻,洪谦也不能乱了规矩。
恨得洪谦只能作罢,却想,若这家人撞到他手里,他却是不会开方便之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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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谦这里新官上任,如何理事暂且不提。却说到了三月,章哥便收拾着预备读书了。东宫重新修葺,章哥先搬去居住,玉姐又怕他一个人住不惯,与九哥说了,先在那里读书,住还住在崇庆殿里,到再大些儿,再渐次挪过去。好在章哥年纪小,随侍的小厮书僮儿俱是幼童,服侍的又是宦官,倒生不出闲话儿来。
章哥一个随身的小厮儿便是小茶儿的儿子,因名儿里一个“虎”字,章哥乃是龙子,民间有俗语是“龙虎斗”,便将这名儿弃了不用。小茶儿又撺掇着程实求洪谦赐他个名儿,洪谦便叫他取名程保,往宫里报的名字便是这个。
玉姐看这程保生得倒也清秀,更兼母亲常不在身侧,倒是心细,看他行亦规矩。过来磕头也利索,只说话儿声音不大,许是初进宫,带着些怯意。玉姐颇为满意,她就怕章哥身边儿极亲近的人里有胆子太大的,撺掇着章哥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