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志远慢慢收回了手。
尽管是戴着口罩,但近在咫尺的林雪宜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轻微的叹息声。
林雪宜心里泛起了很复杂的感受——一方面,她不屑一顾,觉得骆志远肯定是要故意夸大姜老的病情,然后为自己不能施救而找借口;另一方面,她又深知姜老的情况危急并不是虚言,根据她的临床经验来判断,姜老的生命安全或许无恙,但今后可能就要偏瘫在床上渡过余生了。
骆志远转身向外面走去。
林雪宜没有犹豫,也跟了出去。
在监护室与诊疗室的内部走廊上,骆志远摘下口罩,望着林雪宜。林雪宜也摘下口罩,露出明媚艳丽的容颜来,这个时候,张教授和孟主任,还有保健局的老祝,都围拢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老祝急急道。
“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我可以尽力试试。”骆志远的声音凝重,姜老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
林雪宜本来以为骆志远会趁势下台,放弃了。但不成想,骆志远竟然还是要声称“试一试”,不由用清冷的眸光打量着骆志远,淡淡道:“你准备怎么下针?你可是要想清楚,以姜老此刻的身体状况,稍有不慎,就会出现突发状况,我不能任由你乱来!”
骆志远笑笑:“你放心,我当然会慎重下针。”
“这样吧,我的意见是这样……主穴是主穴为:内关(手厥阴心包经)、人中(督脉)、三阴交(足太阴脾经);辅穴为极泉(手少阴心经)、尺泽(手太阴脉经)、委中(足太阳膀胱经),只要循序渐进,慢慢激活老人的生命活力,放散他脑部的淤血,他有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只要他能尽快清醒过来,你们就可以判断是不是可以给他动手术了。”骆志远没有废话,直接就跟林雪宜开始交流。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治疗思路得不到林雪宜这个女人的认同,她是坚决不会同意让自己给姜老下针的。
林雪宜秀美的容颜上掠过一丝奇色。
她从骆志远的话里,就知道骆志远不是外行。而骆志远提出的这个思路,又出乎了她的正常认知,有点独辟蹊径的味道。但她有了一种很强的预感,觉得这个方法似乎可以一试。只要小心下针,应该不会影响到老人的生命安全。
“你有多大的把握?”林雪宜的声音放缓了一些。
“4成。但我有九成的把握,骆老的病情不会因为我的针灸而恶化,你们大可以放心。”骆志远淡然而傲然道。
林雪宜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跟张教授和孟主任以及老祝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了半天。
骆志远就在这边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他们的碰头结果。
该做的他会做,但如果对方不同意他尝试,那他也没有话说。还是那句话,不管救与不救,他都尽力而为,也就问心无愧了。
至于个人的一点毁誉或者被人看不起什么的,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又不是专职医师,在乎这些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林雪宜神色复杂地走回来,轻轻道:“大家都同意让你试一试,你要尽量小心谨慎,由我来当你的助手。”
“好。”骆志远向不远处的一个hu士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将自己的针灸包带过来。
骆志远的针灸包纯羊皮手工制作,非常精美,是外公穆景山的父亲传承下来,至今有近百年的历史了。而这套金针,历史更加悠久。
林雪宜几个人凝视着骆志远手上这个针灸包,都眼神一震。尤其是林雪宜,她也是家传中医,单从这套金针就能看出,骆志远的针灸术或许真的有些门道了。
骆志远打开针囊,亲自从hu士手里接过药棉,开始一枚枚消毒,动作专注而熟练。他一共消毒了九枚金针,然后放入无菌诊疗盘中。
hu士端着盘子,骆志远再次戴上口罩,率先走了进去。
林雪宜定了定神,也跟随其后。
众目睽睽之下,骆志远指了指姜老身上覆盖着的白色棉被。
林雪宜会心点头,俯身下去小心翼翼地给给骆志远打着下手,解开了姜老的衣衫。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将九枚金针捏在左手中,然后屏气凝神,向林雪宜点点头。
林雪宜让开一侧,望着骆志远手上金光闪闪的金针,屏住了呼吸。
而监控室外的人更是紧张得汗流浃背,投过透明玻璃凝视着里面骆志远的动作,没有一个人发声,走廊上空寂无声。
骆志远闭上了双眼。
实事求是地讲,他今天也微微有些紧张。传承穆家医术至今,这还是他头一次在临床施针前感到紧张。大概,就是因为姜老的身份非同小可。
骆志远陡然间双眼睁开,眸光明亮起来。他的右手挥动,动作快若闪电,就在他身边的林雪宜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下针的,骆志远就已经找准了穴位,一根金针落了下去,丝毫不差。
旋即骆志远单手挥舞,若蝴蝶串花又若天女散花,动作优雅而力度拿捏适度。顶多也就是眨眼的当口,九枚金针都落入了相应的穴位上。
林雪宜浑身巨震,为之叹为观止。
针灸手法,外行只能看热闹,但对于内行来说,就是看门道了。骆志远的手法不仅熟练快速,还极具艺术美感,让林雪宜大开眼界。至此,她不得不承认,骆志远的针灸之术的确是超乎了她的认知。
林雪宜扭头望着骆志远,眸光中的轻蔑一扫而空,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