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上,交通堵塞完全是因为看热闹的人群。公安局的人过来一疏散,围观的路人散去,马路也就很快恢复了交通。
公安局的人停留在康桥公司门口的外围,没有对堵门的工人采取行动。所谓法不责众,这么多人集体“活动”,该如何处置,公安局需要等待上头的指示。
骆志远在办公室抽了两根烟。良久,他掐灭手里的烟头,抓起电话给城建开发公司的一把手马力恺打了过去。
此时的马力恺也好,卫益正也罢,都耐心等候在办公室里,等着市里的消息。
电话铃声响起,马力恺定了定神,接了起来:“哪位?我是马力恺。”
“马总,我是康桥集团的骆志远。”
马力恺眉梢一挑,冷冷道:“骆总?”
“是我,马总,我想跟你谈一谈。”骆志远的声音清朗但声调不高,单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波澜。
“哦?谈什么?其实啊,骆总,我觉得眼前这事儿我们双方是没得谈的,还是要等市里领导出面,看看怎么解决。”马力恺倒是没有像卫益正那样虚伪,直奔主题。
骆志远笑了:“不,马总,我想我们应该能好好谈一谈。抛开这件事本身不说,马总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样做的后果?”
马力恺冷笑起来:“你也不用跟我唱高调,我们的目的也是希望引起市里重视,你们在我们这个项目的外围上马化工项目,这本身就是欺人太甚。”
“呵呵,马总,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城建开发公司是国有企业,与益正集团有着本质的区别,而马总本人,也是受组织部管理的正县处级企业领导干部,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讲政治。”
骆志远淡然笑着:“还必须要强调一句:我们上这个精细化工项目,得到了市委书记邓宁临同志、市长劳力同志等市里领导的高度重视,昨天,市委邓书记和劳市长都先后就此作出重要指示,要求市里全面支持我们尽快上马这个项目。换言之,这个项目现在已经得到了市里的认可,已经势在必行。你们采取这种过激的行动,到底是针对我们康桥集团,还是反对市委市政府的决策呢?”
马力恺本来还不屑一顾,但骆志远后面这番话传进他的耳朵,让他陡然间冒出一身冷汗,汗流浃背,脸色骤变。
骆志远一针见血啊。正如骆志远所言,马力恺不比卫益正,他是在编、在管的国有企业领导干部,不管有多大的理由,组织这种给市里捣乱的事儿,他难辞其咎,未免在市里领导面前丢分。此其一。
另一方面,精细化工项目被邓宁临和劳力两位市里的党政主官刚刚认可,有了“尽快上马”的指示,就在这个时候,就有人跳出来反对,对这个项目说三道四,邓书记和劳市长心里要是高兴就邪门了。市里不能把卫益正这个民营企业老板怎么样,但马力恺这个国企一把手,却是说撤就能撤了,一撸到底。
而同时得罪了市委书记和市长,马力恺在市里还要混下去吗?
马力恺一念及此,冷汗直流,顿时惶恐懊悔起来,暗恨自己失算、考虑不周,被卫益正煽动,走上了一条邪道。说实话,对他来说,一个项目成不成算个鸟啊,自己的职位能不能保住才是真正的大事。
骆志远出身官场,对马力恺这种中层官员的心态了若指掌,所以他的话一字字一句句如同惊雷一般在马力恺的心底炸响,马力恺之前的高傲、矜持和轻蔑防线为之瞬间坍塌。
“其实呢,我这里不妨给马总透个底,精细化工项目是肯定要上的,但是怎么上、在哪里上,暂时还没有最后确定。我们的本意是利用三毛厂那块闲置的土地,但如果市里给了更好的政策,批了更好的地块,我们也没有必要非把这个项目建在那里。这是我跟马总私下里这么说。”骆志远淡然又道。
马力恺虽然没有回应,但从对方呼吸声加剧的细微情绪变化,骆志远很快就掌握到他的心理脉搏和节奏,继续展开了心理攻势。
“我们两家其实是可以合作的——如果马总有诚意的话。”
马力恺声音嘶哑微有颤音:“你要我怎么做?”
“当务之急的是,马总先把你们的人撤回去,不要再搀和这事儿,我这边可以向市里澄清一下。另外,商贸城这个项目,我们康桥公司想参与,把三毛的那块地置换进去,我们两家完全可以实现合作共赢嘛。至于益正集团,只要我们两家携起手来,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骆志远的话虽然说得含糊不清,但意思是明确的。马力恺心里震撼莫名,骆志远面对此次“逼宫”非但没有乱了阵脚,反而想要趁机****,利用这次事件把益正集团从商贸城的项目“摘”出来——这种冷静如山岳的心态、这种步步为营的手段,让马力恺不寒而栗。
“接下来,我们肯定要坐下来面对面的谈,我希望马总能认清形势,我们跟你们合作,远远比你们与益正集团合作更合适。我私下里可以承诺两点:第一,我们参与这个项目的主要目的是置换土地,盘活资源,安置老国企的职工,至于项目将来的运营,我们可以以贵公司为主。第二,作为对马总和城建开发公司的回报,我们可以将精细化工项目的基础建设工程交给你们来做。”
“我是很有诚意的,希望马总认真考虑一下。”说完,骆志远没有等马力恺答复,就挂了电话。
他抛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