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老皇帝一怔,随即狂笑起来。
安六微急:“难道皇祖父不信?”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道:“信啊,你还有什么要同朕说的?”
安六抿了抿唇,越发焦虑不安:“孙儿请赐纸墨。”
老皇帝便命宫人:“给他。”
安六提笔若有千斤重。终是在纸上写了“密道”二字,将纸对折后交给内侍,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老皇帝。却见老皇帝打开看后,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犹如老僧入定。
有夜风吹进来,犹如有人对着安六的后颈窝吹了一口凉气,令得他全身汗毛倒竖,犹坐针毡,却只能稳稳地跪在地上不动。等着命运的宣判。他今夜所做的事已经大大超出了之前与人共谋时定下的计划,他在赌命,赌他这怎么看都似是死局的一生。
良久,老皇帝终于摆了摆手。于是一直站立不动的黄四伏悄无声息地当先退出,又有内侍依次而出。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安六与高高在上的老皇帝。但安六知道其实不止,还有很多配着刀剑的侍卫藏在暗处,所以老皇帝会召他近十步之内,于是他的机会就来了,他只需要等待那个契机,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果然老皇帝沙哑了声音道:“你过来些说话。”
于是安六膝行上前,稳重保守地停在了离老皇帝五步远的地方。
殿外。黄四伏有些发愁地皱着眉看向天边,心想安宁了这十余年,终于是又要大乱了。谁会想到贺王与桓王这两个冤家对头居然是一伙儿的呢?突然间有脚步声传来,黄四伏回头。看到几个宫人挑着几盏宫灯,簇拥着一乘肩舆急速而来,肩舆上坐着妖艳哀愁的福王妃。真是乱七八糟,黄四伏的眉头越发皱得紧。却不得不迎上去道:“殿下怎地来了?”
福王妃斜靠在肩舆上,将素白纤长的手掩住朱唇轻轻打了个呵欠。慵懒地道:“不是圣上命人去宣召我的么?莫非老总管不知?”
黄四伏的确不知,但想到自己之前曾奉命去接安六,指不定老皇帝就是那时使人去宣召的人,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且福王妃既能顺利进来,那便是有所恃仗。这种事,便是他也不敢问得太多,便道:“圣上在理政事,还请殿下偏殿稍候。”
福王妃点点头,顺从地下了肩舆,直直向着左侧偏殿而去,行到门前,突地转身朝黄四伏招手:“老总管,你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黄四伏有些为难地瞟了眼正殿大门,听到里面安静得很,心想安六的话当未说完,不会这么快就叫他,便顺从地跟了福王妃入了偏殿。偏殿内灯光昏暗,床帐低垂,有甜腻名贵的苏合香盘桓其中,福王妃身上所着的轻薄白色纱绡被风吹起,勾勒出一具活色生香的美丽胴体。黄四伏不敢再看,低低垂了眼:“殿下请说。”
福王妃将纤纤玉手搭上他的肩头,吐气如兰:“老总管,我一向待你不薄,你却瞒着我给圣上找小妖精,实在是不对。”
“殿下在说笑。”黄四伏不假思索地往后退了一步,福王妃滑腻冰凉的手却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粉白妖艳的脸也进一步朝他的脸贴了上去,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像极了一个人……当初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小太监时,真心认为那位前朝贵人的眼睛实在是够美。黄四伏的心脏剧烈地狂跳起来,他不假思索地扬起手中的拂尘准备向福王妃砸下,后腰却被突如其来的冰凉刺痛感所侵袭。
黄四伏艰难回头,看到一个身量瘦小的宫人面无表情地紧紧贴在他身后,手里的匕首还滴着血,见他看过来,便又毫不容情地向着他的咽喉割了上去。这并不是什么宫女,而是一个身怀绝技的男子。
黄四伏扔了拂尘,想将手去挡住自己的咽喉并出声示警,却见娇弱的福王妃丰满的胸脯紧紧将他的头脸埋入其中,于是黄四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福王妃怀里。
福王妃笑得很是惬意灿烂,朝身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疾步转入到重重的帐幔之后,用力将那道掩藏了很多年的密道口打开,有人迅速自密道中奔出。福王妃娉娉婷婷地出了偏殿往正殿行去,在蛮横不讲理地挥开几个试图拦阻她的宫人后用力推开了殿门,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圣上!”
正与安六低声说话的老皇帝听到声音怒不可遏地抬头:“滚!谁让你进来的?”
福王妃哭倒在地:“臣妾活不下去了啊!”
老皇帝皱眉,却是毫不容情:“拖下去!”
离他五步远的安六突然猛地往前一蹿,准确无误地向着案上的天子剑扑上,在老皇帝惊愕回头,殿内刀剑声响起的同时,天子剑已经割上了老皇帝的咽喉,于是一朵绚丽的血花绽放出来,溅得安六俊秀的眉眼一片血腥。
一击致命。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有人最先惊醒过来并疾声大呼:“有刺客!”无数的脚步声潮水一般地自四面八方传来,帐幔深处亦涌出十余个金甲侍卫。安六将掌中的剑狠狠一拉,用力刺了两个人后便只管往内殿奔去,丝毫不顾身后是个什么场景。
此时正好四更鼓响。
四更鼓响,一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太极殿的上空。
四更鼓响,本该一直跪守在朱后灵前的康王准时出现在太极殿外,与奉命镇守宫闱的驸马肖志一同带着人马横冲直撞入了太极殿。
四更鼓响,康王世子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