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贞贞就这么不甘不愿,揣着一肚子的火气出嫁了,虽然说好了婚后住在冯家,可出嫁的时候该有的体面还是得有的,遂冯大奶奶挑了一处早就转到冯贞贞名下的宅子安置那位舅奶奶和舅***养子张怀玉,冯贞贞从冯家出嫁,花轿抬到那宅子里,等过了新婚头一个月,再搬回冯家。
而且因为冯贞贞是再醮,许多规矩礼仪都和第一次出嫁不一样,冯贞贞见了难免又想起伤心事,脾气也越发暴躁,等到折腾了一整天,那满肚子的火气便都冲着张怀玉去了。
张怀玉其实也是念过书的,后来因为家境贫寒,便跟着族中几个子弟一起做生意,如今答应娶冯贞贞也多半是为了能让养母有个荣养的地方罢了,冯逸荃劝他重新拾起书本,科举入仕,张怀玉也在考虑中,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一辈子依靠岳父家里过日子。
本来是新婚之夜,张怀玉穿着新郎的喜袍进了新房,却发现原本应该坐在床边等他来掀盖头的冯贞贞早就换了衣裳睡下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摸摸鼻子,没有说话,轻手轻脚去梳洗了,回来后躺在了房内的睡榻上,不是他不到床上去睡,而是因为冯贞贞睡得位置在床的正中间,不管左边还是右边,都很难再躺下一个人。
张怀玉知道,冯贞贞这是故意让自己难堪呢,不过他之前做生意也算见了不少世面,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冯贞贞幼稚,难道不让他到床上去睡就能改变两个人成为夫妻的事实么?
太天真了!
张怀玉摇摇头,慢慢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一早,张怀玉早早醒来,发现冯贞贞也醒了,正在梳妆打扮,赶忙也跟着起床,有两个丫头上来服侍他,被他有些惊慌的拒绝了。
从小的贫寒生活让他习惯了亲力亲为。对于丫头的伺候倒是很不习惯,张怀玉发誓他听到冯贞贞传来的一声轻笑,笑声里满是鄙薄与蔑视,这让他沉下了脸色,觉得冯贞贞并没有养母所形容的那样乖巧温顺,善良可爱。
两个人沉闷着。谁都没开口说话,梳洗好便去了舅奶奶那儿请安行礼,当着外人,冯贞贞该有的规矩是一丝没错,舅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张怀玉和冯贞贞,只觉得高兴。不住的嘱咐张怀玉要好好待冯贞贞。
成亲之前,舅奶奶私下里告诉过张怀玉冯贞贞过去的事情。毕竟让儿子娶一个再嫁女,即便身份再高贵那也有些委屈了,让张怀玉不要介怀,张怀玉也答应了,如今见冯贞贞这样,心里的那股气就没了,想着。算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反正是搭伙过日子,也没那么多讲究,相敬如宾便是了。
张怀玉怕的是冯贞贞连带着对养母也不尊敬,可见她如此,也暗暗松了口气。
等回到房里,冯贞贞又恢复了那副表情,对张怀玉爱答不理的,张怀玉要和她说话,她也转过头去当做没听见,张怀玉无奈,想着只能以后慢慢来了。
徐妙筠也是怕冯贞贞受委屈呢,因此她成亲没几天就把她接到宫里来,当着泰宁和徐妙筠,冯贞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想嫁给这样的人。”
泰宁忙忙道:“他打你了?骂你了?还是怎么了?”
冯贞贞哭道:“他既没打我,也没骂我,可我就是不喜欢他,我讨厌他。”又央求徐妙筠把她留在宫里住一阵子,说是不想回家看见张怀玉。
徐妙筠有些为难:“你这样躲避也不是法子,还有一辈子要过呢,既然人也不坏,你试着相处相处,若是不好我再替你做主,如今你凭着一股怒气就要我替你做主,那岂不白白冤枉了好人?”
冯贞贞掩面哭起来,她的愤怒与其说是对着张怀玉,倒不如说是对着这一门不由自己做主的婚事,心里存着一股怨气罢了。
晚上的时候,徐妙筠告诉伯让,伯让道:“冯阁老和我说起张怀玉这个人,说在他的劝导下已经开始看书准备科举了,请看在冯家两代人忠心耿耿的份上看顾些,毕竟这就是冯贞贞以后的依靠了。”
徐妙筠道:“贞贞是气冯大奶奶逼着她嫁人,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和张怀玉好好相处。”
伯让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张飒决定外放,他的儿子张序之也有十岁了,原本也要跟着去任上的,可是老太太心疼孙儿,不舍得,再加上张飒的妻子岳氏也跟着去,毕竟是继母,儿子也长大了,若是有了弟弟妹妹,张飒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偏心,遂求我让张序之进宫给效贤做伴读,让谢玉树教导着读书,我已经答应了。”
徐妙筠道:“张飒和谢玉树也算是姑舅表兄弟了,把张序之交给谢玉树再合适不过,只是张飒这么一走,定国公府的爵位可怎么办呢?”
伯让道:“张飒这个人看起来豪爽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细的很,他也觉得整天跟张大夫人争爵位劳心劳力,索性提出外放,把那爵位让给他堂兄,等他堂兄死了,又没个后人,这爵位不还是要交给他?张飒说,他等得起。”
徐妙筠笑了:“这便是以退为进吧?也好,倒省了一番争斗,到时候即便爵位落在张飒身上,张飒的名声也坏了,倒不如现在退了一步,反倒落一个宽厚的好名声。”
张飒亲自把儿子送到了宫里,张序之和徐妙筠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一个是顽皮可爱的稚童,一个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而如今,一个慢慢长大,成为身形玉立的少年,一个嫁人生子,成为一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