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道:“你瞧见张家没,闹起来就是因为张大奶奶巴结错了人。
沈知府能做到杭州知府这个位子,靠的便是白阁老,沈知府的女婿和白阁老的女婿是同一科的进士,走的又近,白阁老因为贪污受贿被撤职查办了,这下子顺藤摸瓜,沈知府也要跟着倒霉——他可是白阁老一手提拔的。”
徐景焕皱眉道:“就是那个弹劾祖父离间皇子,意图动摇社稷的白阁老?”
大太太点头,当年公公只是上了一道立太子的折子,却被白阁老第一个弹劾,说这是离间皇子,动摇社稷,这个帽子太大了,也太笼统了,可偏偏端王爷就抓住了这个大做文章,浑水摸鱼,把公公给告倒了,如今白阁老下台,对于徐家来说也算是报了仇。
徐景焕上回已经警告过董子澄了,按理说董子澄不会那么糊涂,再去招惹沈公子,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徐景焕还是决定走一趟。
董子澄正在书房被董老爷骂的狗血淋头,听说徐景焕来了赶忙借口出去了,见了徐景焕,董子澄就是长长一揖:“幸亏你上回告诉了我,我没再去找沈公子,不然可要闯下大祸了。”
徐景焕见他说得郑重,道:“沈家究竟怎么了?”
董子澄迎着他去了书房,悄声道:“有人弹劾白阁老贪污受贿,可抄家时却没抄到多少银子,这时便有人说白阁老的银子都是交给沈知府存着呢,一来江南富庶之地,有沈知府帮着用那些银子做生意赚钱自然是翻倍的利润,二来白阁老一旦落了水,那银子也不会便宜了旁人,于是皇上便派锦衣卫上门搜查,果然搜出不少银子,可沈知府却说这些银子并非白阁老的,而是杭州的商户孝敬他的,这会正在查那些银子的来历呢
。”
徐景焕不动声色喝了口茶,要是再平时,官商相护,私下里的孝敬也没什么,可正好赶上白阁老这事,往清了说是贪污受贿,往重了说,官商勾结,到底是想干什么?定是要严办的。
到时候只怕不只沈知府,就是那些贿赂的商户也难逃干系,难怪张家请了祖母过去商议,张家是杭州首富,和沈知府自然“关系密切”。
徐景焕道:“董家可有什么把柄没有?”
董子澄深吸一口气:“这样的银子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跟着节礼送过去的,中秋节还没到,所以这礼还没送出去,我前一阵子打算走沈公子的路子,想趁着请教沈知府乡试流程的事情送些东西,你说了后我便打消了这主意,呼,幸好没送,为这事我爹刚才把我臭骂了一顿。”
徐景焕有些疑惑:“锦衣卫上门这样大的消息我们怎么一点不知道,这两天可是一点风声没有。”
董子澄悄悄指了指外面:“这才下午的事,先发制人一向是锦衣卫的作风,这些估计都是悄悄来的,要不沈知府能坐以待毙?”
徐景焕略微一思索,道:“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最好什么都不做,张家估计被牵扯进去了,大伯父在苏州还未回家,家里不能没人,我先回去了,有事情你再来找我。”董子澄心中也正慌乱着,胡乱点头应了。
徐景焕回到家里,徐老太太还未回来,三个妹子都聚在大太太屋子里,面色都不大好看,徐沛凝悄声道:“刚才隔壁锦衣卫上门把张老爷和张大少爷带走了。”
徐景焕眉头一皱:“竟然这么快。”
徐妙筠低着头,显然受了惊吓,刚才锦衣卫上门拿人,她听见张家的哭号声,张宝儿一声声的叫着哥哥。
徐景焕略微一想,拱手道:“家里的事情交给大伯母,我想去张家瞧瞧。”
大太太赶忙道:“你放心,家里有我呢,你大哥受了张老太太的托付去衙门上下打点了,张家没个男人撑着,你过去瞧瞧也好。”
徐家和张家比邻十几年,早非寻常邻居之情,此时张家有难,徐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张家上下一片肃穆,看门的小厮见是徐景焕,也不顾先去通报了,赶忙就领去了正堂,堂上张家人都在,张太太脸色灰白,旁边坐着泫然欲泣的张宝儿,张老太太躺在罗汉床上,徐老太太在旁边低声安慰,见徐景焕进来,徐老太太道:“你来了?外头的事情怎么样了?”
徐景焕道:“祖母放心,我刚从董家回来,董家还没出事,我听子澄说,一向孝敬的银子都是跟着中秋节礼送过去的,正巧今年的还没来得及送,怎么单单逮住了张家?”
张太太顿时双目赤红,咒骂起来:“都怪那个贱人,趁着我不在家私自做主,偷偷给沈太太送了五万两的银票。”
徐景焕很是惊诧,一出手就是五万两,虽然这对张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是张大奶奶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张宝儿低泣道:“大嫂羡慕景焕哥哥要考举人了,便也动了心思想叫哥哥也去参加,便送银子给沈太太,给哥哥买个秀才的功名好下场,还说秋闱过后,再送去十万两给哥哥买个举人身份。”
徐景焕这下是真的诧异了,要单是给官府送礼还说得过去,买卖功名,这可是大罪,抄家问斩都不为过,张家这一关,只怕是难过。
徐景焕沉吟道:“这事也只能等大哥回来,看看衙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再拿主意。”
张老太太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颤微微地伸出手道:“好孩子,你要是能救出他们爷俩,我给你做牛做马……”
徐景焕忙道:“老太太这话就严重了,俗话说远亲不如